「其實,」葉帆說︰「香港什麼東西都有,又便宜又好,你就別忙著給什麼人買禮物,應該好好地享受蜜月。」
「你打算留在香港,是嗎?」貝欣抓了這個機會,問了一個她認為最關鍵性的問題︰「我的意思是你會在香港開始工作?」
「是的,你不是一直告訴我,年輕人在香港發展的種種好處嗎?」
「是的。」
貝欣吁了一口氣,到底最重要的一件事沒有受到壞影響。
貝欣實在怕葉帆會負氣地回美國去,以後彼此的關系就不容易調整過來了,而且,為此而扼殺了葉帆發展的機會,很不忍心。
念頭一過,情況就發生突變。
葉帆說︰「香港真是一個機會之城,在美國,我們畢業的一群學生個個誠惶誠恐,怕找不到事做。這兒,翻閱一張西報,招聘欄廣告比新聞多不知多少倍。去求職時,一下子就有幾司公司向我提供職位,各有所長,任君選擇。」
貝欣很自然問︰「你去找過工作嗎?」
葉帆興奮地說︰「對呀!不但找過,而且找到了。我其實很擔心他們會嫌棄我,可是他們沒有呀!」
「小帆,我打算你來當我的助手呢!」貝欣急道。
「我知道,可是,這樣子不好。」
「為什麼不好?外頭能照顧你嗎?他們給你多少薪金,給你什麼職位?」
「他們給我的照顧很一般,可能很苛刻,但我希望像一般人那麼成長,只靠我自己。古人不是有易子而教,意義是一樣的,不是嗎?」
貝欣問︰「你決定了?」
「是的。」
「你連跟我商量也沒有就決定!」
「對不起,我以為我可以有權利獨立,且不要給你添麻煩。」
「小帆,坦白跟我說,是不是為了他?」
「什麼?」葉帆笑︰「你說什麼話,我不明白。」
「你怎麼會不明白?就是因為你發現了文子洋跟我的關系,于是你連我都不高興了。」
「貝欣,你鎮靜點,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回港之前,已經知道小程,就是文子洋已心有所屬,那個女人是你還是別人,影響都一樣。你別把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肩上硬放,沒有這個必要。」
「那麼,為什麼要另尋出路?」
「這是兩回事。」
「根本就是一回事,你只是不肯承認。」
「很好,隨你怎麼想吧,我沒有法子令你相信。我只能堅持自己的想法和決定,為自己的前途著想,我會很努力工作。」
「很努力地在外頭工作,為了證明沒有了我的庇蔭和幫助,你仍生活得很好,是不是?」
「貝欣,希望你的意思不是要求我永遠躲在你的照顧範圍之內,身體上,我已經是個殘缺的人,需要有人照顧我。我希望除此之外,不必再連累什麼人,也太急于要在自己的能力之內獲得成績。你明白嗎?」
貝欣不知如何回應,終于帶點氣餒道︰「小帆,文子洋他……」
「希望你以後不要把他跟我們之間的相處拉在一起。我跟他是朋友,你跟他是舊情人,我跟你是另一種關系,不必互相混淆。好了,我走了一天的路,干了一天的工,很累了,你也回房去睡吧!」
說罷,葉帆才想起來,嫣然一笑道︰「看,我竟忘了,你結了婚不住在這里了,那就要更快地回家去,已很晚了。」
貝欣僵站在那兒有一分鐘之久,才曉得緩緩地轉身離去。
是的,她的家不在這兒,而是築在城內另一個高貴的住宅區。
那兒是一個新的世界,一個沒有了從前至親在,只有新的合作伙伴的世界。
貝欣對這新世界開始適應,而且日子有功,在不斷地努力下,她適應得算很不錯了。
因為她的心理準備不算不充足了,她也太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
身為整段政治婚姻的導演兼男主角的高駿,在演出之前把戲分和劇情解釋得相當清楚。
斑駿教貝欣一個演出自己新角色的不二法門,道︰「每當你情緒激動,你就提醒自己,這只不過是一出戲,演員一般演出過分認真時,會完全融入角色之內,對你而言反而是不好的。你需要久不久把自己抽離,精神上保持冷靜和獨立,那麼,就不必過分緊張你這個角色的遭遇。日子有功,習慣成自然之後,你或者會愛上了這個角色,產生很自然的代入感,那才是另一種境界。你明白嗎?」
貝欣不是不明白的。
斑駿對她的這個原則性的提點,真的很有利。
正如一個相當投入劇情的觀眾,忍不住被悲慘的橋段所感動而不住流淚,只要她肯在剎那間提醒自己,那只不過是一出戲罷了,很自然地她就會冷靜下來,停止哭泣。
凡是不真實的情事,震撼力與感染力都不可能太大,更不可能持續。
戲是總有散場的一日。
貝欣不知道她與高駿演出的這出戲何時落幕。但能把它視為一場終于有日落幕的戲,在演出得過分逼真時,她會稍稍自角色中抽離,精神上松弛一下,透一口氣。
第四部分
第10節世紀婚姻
就像婚後不久的一天,當貝欣依然為著葉帆決定加盟城內最大的誠發金融集團當見習而耿耿于懷時,她又得面對另一樁她駭異且生很大悶氣的事。
貝欣以貝桐家族第四代的身分,接管了貝氏一半的產業,已成為城內上層社會津津樂道的故事。
貝欣與高駿聯婚,無疑是八十年代在香港最轟動的一樁世紀婚姻。
連亞太區著名財經雜志內的一項花邊專欄,都大字標題,把貝欣與高駿的婚姻比喻為「八十年代在亞太區內出現的最大最美妙最和諧的合並個案」。
為此,一如高駿所料,他這一招是重錘出擊,一舉而戰勝了高驄和高驥,把高氏家族內的勢力紛爭消弭于無形,因為貝欣的加盟為高家掀起的浪潮,早已蓋過了兄弟之間的暗涌。
原本兄弟三人在老父高敬心目中的分量各有千秋,正在各自增加手上的籌碼時,貝欣出現了。
斑敬一接觸到這位如花似玉,兼且言談充滿商業智慧妁貝桐家族第四代傳人之時,幾乎等于鯨吞了一大筆貝氏的資產,樂得難以形容。
筆而當高驥的夫人,以為助丈夫一臂之力,在家翁跟前眺撥離間,所得到的效果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差。
斑驥夫人說︰「老爺,听說這位貝小姐很有點過去,在加拿大是嫁過人的。」
斑敬吸了一口「三個五」,道︰「貝欣的過去,三嫂你很清楚嗎?」
斑驥夫人以為高敬暗示她可以盡情的搬弄是非,于是非常興致勃勃地盡數貝欣在加拿大與葉啟成的關系。
斑驥夫人最後總結說︰「那姓葉的是個低三下四的人,跟溫哥華的黑社會有來往,總之烏煙瘴氣,一塌糊涂。」
斑敬听罷了,慌忙點點頭,道︰「三嫂,你的這些消息相信是準確的。」
「千真萬確呢!」
「若是千真萬確,那也太為難貝欣這孩子了,冰清玉潔、冰雪聰明的人兒,泡在烏水里,差點沒頂。幸好她是有慧根慧質的人,不但逃離大難,且能來到香港與貝家人團聚,我們有幸成為一家人,以後就更要愛惜她一點了。
「我看呢,貝欣在香港上層社會是生活得頂出色的,只是有些人閑著沒事干,總會拉是扯非,惹貝欣不高興也未可料,我們就得維護她,防著那起小人散布謠言才好。」
一番話,說得高驥夫人臉紅耳赤,無地自容。
斑敬還不放過她,說︰「三嫂,你對生兒育女最有經驗了,以你三年抱兩的成績去感染一下貝欣,讓她早日生個兒子出來,讓我看看高家嫡系傳人,也就真的助我有個愉快晚年了。我看貝欣先天和後天都有足夠條件發展事業,在打理家族事業之同時,並為我們家生下一兩個娃男娃女,也就令我心滿意足了。以她和高駿的品質,下一代一定是杰出的,人才永遠是貴精不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