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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幟 第17頁

作者︰梁鳳儀

冼崇浩一定是個出色的行政人員之外,也必定很能討人歡心。

杜晚晴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她也有切身的經驗,服侍這位政府內的紅員,並非易事。

杜晚晴在心內輕嘆。

一發現了冼崇浩跟布力行的這重賓主關系,更使杜晚晴對交這位新朋友興趣索然。

無論如何,總算暢聚了半小時,之後,杜晚晴就跟冼崇浩握別。

當冼崇浩握著杜晚晴那柔若無骨的玉手時,似有一股電流,緩緩地透過掌心,分別燙到雙方的心上,嬌柔、溫暖,而帶一點酸軟,教人舒服。

杜晚晴回到酒店房間去,躺在床上,將今日的遭遇好好地重溫一遍,百感交集。

冼崇浩,一個好听的名字,一位好看的男人,一段美麗的偶遇,可能造就一場浪漫的戀情。

然,無法不放棄。

外祖母與母親曾懇懇垂訓,告訴她千百萬次︰「干我們這一行的,有多少位恩客都不成問題,男人一般都只看重你跟他們單獨相處時所提供的服務,是否合了他們的心意,並不介意你在做別的人客生意。只是女人一旦鬧起真正的戀愛來,就不得了,人客必不高興,只為服務水準一定下降。」

很簡單的一條道理,工作必須全神貫注,全心投入,才見成績,才會出色。

任何工作都一樣。

一旦把心神專一地放在一個男人身上,就會情不自禁的目中無人了,如何還談得上奉獻優質的無懈可擊的服務,生意就會變得一落千丈。

花艷苓曾對女兒說︰「真奇怪,男人可以真心愛上一個以上的女人,甚至可以跟無數的女人上床,依然樂趣無窮,可是,女人不能。我愛上你父親之後,再不願接待其他舞客,別說人家嫌自己,根本是自己嫌人。」

花國紅粉的事業克星就是戀愛。

杜晚晴想,天下間可愛的人物一定很多,這冼崇浩只怕是其中之一。可惜,並不能納于緣分之內,也叫沒法子的事。

別的恩怨自不去說它了,單是布力行與自己的那種關系,要給這位冼先生知道的話,他怕不嚇死。

一想到布力行,杜晚晴就打了一個冷顫。

她之所以跟布力行有一段情緣,並不全為了生意。

回想起來,倒是個值得懷記的故事。

在一年之前,杜晚晴已在一些頂級富豪的私人聚會上正式認識了布力行。

苞其他絕大多數的男人一樣,布力行對杜晚晴,除了驚艷之外,沒有出人意表的反應。

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杜小姐果然名不虛傳,可惜,也必價值不菲。」

話里帶著酸意,在家資億萬的財閥之前,不論身份如何尊貴,也易生自卑。

布力行很明顯地懾于杜晚晴驚世駭俗的絕色,卻自知力有不逮,沒有一擲萬金載得美人歸的資格。

杜晚晴只能嫣然一笑,不作表示。

斌而不富的客人,對她是暫時沒有交易的需要。

然,那個需要在不久之後就出現了。

花艷苓有一天忽電晚晴,說︰「你能回家來一趟?抑或我到外頭去見你,有要事商量。

這就意味著事態的嚴重了。

晚晴對母親說︰「我叫司機來接你吧!到我家談比較方便。這天沒有訪客。」

當母女倆坐到園子去,待佣人捧上了香茶之後,花艷苓一臉焦躁,說︰「晚晴,設法子救一救你三姨的兒子,羅敬慈出事了。」

花艷苓並沒有姊妹,她口中的三姨,其實是杜老志時代跟她同撈同煲的另一個花國紅粉羅香蓮。只為是知己,故此杜家的各子女都管她叫三姨。

羅香蓮是一直跟花艷苓有來往的,且是惟一還有聯絡的歡場筆舊。

無他,羅香蓮于花艷苓有恩有惠。

在花艷苓初下海時,杜老志內最當時得令的紅阿姑叫沈夢,與身邊一大群小阿姑聯群結黨,很張牙舞爪,稱王稱帝。

任何一個新丁跑進杜老志來,都要對她們禮讓三分,才能相安無事。

花艷苓下海約兩個星期,已經氣勢不凡,舞客爭相傳頌,台子是越鑽越旺,人人都爭睹新人風采。

也是合該有事了。有位客人姓顧,一坐到杜老志來,就叫花艷苓坐台,領班恭恭敬敬地答︰「顧先生請稍候,花艷苓還有別的台子要應酬,等下快要來跟你行見面禮了。趁這陣空檔,我給你介紹別位姑娘好不好?」

老顧揚了揚手,這個手勢,在老顧,是指罷了,別多生枝節,妄來騷擾。

然,在領班的會意內,則變成由他拿主意發落,並有囑他快去進行的味道。

誤會于是產生了。

不一會,領班把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帶到老顧身邊來,裝腔作勢地囑咐︰「好好地招呼顧先生。」

那舞娘差不多把身子貼到老顧的胸膛上去,說︰「是顧先生嗎?我叫桃樂菲,專誠陪你度過一個愉快刺激的晚上。」

老顧立即答︰「什麼桃樂菲?我要的是花艷苓。別好歹地給我塞個次貨,就算我一流的價錢。」

這句話當然深具侮辱成分。在歡場內干活的,原本是什麼難听的話、難看場面、難受感覺,都甘之如飴。然,一定是有什麼別的事煩心,那桃樂菲忽然敏感起來,有種士可殺不可辱、抬高自己身份的莫名沖動,也是為了要落實自己不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材料,故而決定翻臉,煞時間站起來,昂著頭,款擺柳腰,就走回休息室去。踫巧遇上沈夢,立即抓住對方,嚷︰「沈大姐,你真要給我做主,怎麼一個新人如此不給你大姐三分薄面,要欺到你的姊妹上頭來。那花艷苓,竟有膽囑領班把我尋去做她的替身,白白讓客人侮辱一番。」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此專橫的一個罪名,硬擱到花艷苓肩上去,弄得那沈夢柳眉倒豎,滿臉嚴霜,說︰「我當然得給你做主。」

無他,根本是沈夢本人都看不過花艷苓走紅的速度與氣勢而已。于是也顧不了借口是否合情合理,一于借題發揮。

那晚打烊時,在舞娘的休息室內,好戲就上演了。跟在沈夢身邊的一班姊妹,似有預謀地把花艷苓團團圍著,由沈夢開腔,說︰「花艷苓,想你是初出茅廬,不曉得我們場內的一些規矩了是不是?」

花艷苓也是年少氣盛,直筆筆地答︰「什麼規矩?」

這麼一句回話,更惹沈夢不高興,說︰「你不知道,自己不坐的台子,不可胡亂塞個姊妹去當替身,以免客人生氣,覺得是濫竽充數。你不必仗著一下海,就濺得起一點白頭浪花,于是看不起我們一班姊妹了!」

「你說的是哪門子的事?」花艷苓莫名其妙。

「今晚你怎麼應付姓顧的客人了?」

「一晚客似雲來,我都不記得了。」

花艷苓這麼一說,沈夢更光火了,不由得就舉起手來,要賞花艷苓一個耳光。

花艷苓是眼明手快,伸出了手臂一格,反而使出手甚有勁力的沈夢連連跌退兩步。

第二卷

第二部分

第1節同是天涯淪落人

這下子,可真惹出禍來了,旁的舞娘一看情勢,其中有的高聲叫︰「花艷苓動手打沈大姐!」

才說完,成群人一涌而上,撕頭發的撕頭發,扯旗袍的扯旗袍,似乎個個都要把花艷苓搗個稀巴爛而後快。

眼看花艷苓已被拳打腳踢,忽爾又有人高喊一聲︰「停手!」

眾人回望,果真稍稍停了擾攘。

「彼此都是姊妹一場,生個小誤會,何必要大動肝火。」說這話的正是羅香蓮。

她一邊說,一邊扶起了狼狽與惶恐至極的花艷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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