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是在麥氏時代的適意,行政架構極之渙散,麥浩鈴名義上是總經理,偏由于偏袒蔡芷瓊,這位小姐的身份與架勢變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直至章氏接管了,情況當然有異。蔡芷瓊非但不能如前的作威作福,而且在最近一次處理酒店業務上,犯了疏忽及才智不足的毛病,被我看在眼內,很實在地打擊掉她的威風。
事情發生于一個星馬泰的旅行團上頭。領隊在抵達曼谷之後,搖電話回香港寫字樓來哭訴,說原訂的一家酒店,只能讓適意的團友住一天,翌日就得將他們遷徙到別家級數較差的酒店去,團友們當然有微言,齊齊催那領隊想辦法。
叫她有什麼辦法好想呢?跟酒店經理幾番交涉仍不得要領,便只好越洋問上司的意見。
那蔡芷瓊非但不給領隊想辦法,還狠狠地把對方訓斥一頓,說︰「有什麼大不了,又不是沒有酒店給團友住。很多旅行團到了目的地,沒得入住酒店,要在大堂守候一晚,豈非更慘。我們收的費用,並沒有指定非住一流酒店不可。」
她的這番說話,很不幸地被我听到了。
真是大錯特錯。
別家旅行社水準三流,並不代表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提供二流的服務。如果做生意不抱有一流的成績,絕對是決策方針的嚴重失算。
收了客戶的錢,就以為可以輕率交貨,無疑自絕後路,將來的口碑,所發揮的作用比目前手上的盈利更重要。
我尤其不喜歡當下屬有疑難求助時,身為上司的不由分說就罵得人家狗血淋頭,怎能服眾?更不必指望下屬日後會把工作困難提出來有商有量,得過且過便算數!
我也不好在眾人面前數落地,只接通了電話,把情況問得一清二楚。
第26節
原來的酒店也有難處,只為剛有一個國際會議在酒店舉行,應該在昨天就結束了,參加會議的人卻有一半留下來觀光數天,于是房間的分配失控。
我想了想,立即撥電話問廖海慧,看她有沒有相熟朋友在泰國那間酒店工作,海慧跟酒店的營業經理相認識,連忙把名字給我。
對方是泰國人,英文名叫珍妮,跟海慧一同參加過多個國際酒店學會議,因而熟絡。我把電話接通之後,開門見山地道明來意,且說︰「適意旅行社是你們酒店的老主顧,且就在這幾個月內增加了不少生意額,又是從來不欠數的一個客戶。能有這種成績,全仗堅持對團友的服務水準。你看這件事該如何處理?你們酒店若珍惜有實力的客戶,則更明白我們為何如此緊張,怕得失團友了!」
看上去,對方似是個商場上手腕玲瓏,且是個講道理的人。
她爽快地答道︰「我明白。不過,目前我們酒店的確有困難,當然,困難應由我負責解決,請給我半小時,我回電話給你。」
丙然言而有信,珍妮復電話時說︰「是真的迫不得已,非要你們的團友明天搬到另一間酒店去不可。然,酒店就在我們毗鄰,是一流的五星級酒店,明天你們團友出外觀光時,會由我們的職員把他們房內的行李妥當送過去,分別放在他們的睡房內,並不勞煩他們。我跟海慧相熟,更不敢怠慢好客戶。將來有機會見面,容我再宴客面謝!」
「請我倒不必了,如果你們酒店有心,倒不如就請團友吃餐晚飯,以補償他們心理上的不安,行嗎?」
「當然。相請不如偶遇,我很喜歡讓他們知道酒店其實非常珍惜他們的。細節就請你的領隊跟我們安排好了!如見到海慧,請代問候!」
要工作成績理想其實只有一道板斧,萬試萬驗,就是一定要提出要求。要求貿易對手、要求下屬同事、甚至要求上司老板,當然的更須要求自己。
每個人都事務繁多,必有兼顧不來,而至于疏忽之處。惟其有人向他們情真意切,絕不放松地提出要求,才會易于作出回應。
曉得提出要求,也正是提煉別人潛質的最有效方法。試卷發下來,無法不挖空心思地作答。
蔡芷瓊看著我表演的辦事功夫,難為情至極。
很多時,對待下屬,不一定要對他們責罵,疾言厲色只有行使于對方的確犯了大錯,令人忍無可忍之時。否則,示範表演是有效的教學及指正方式之一種。
當然,可能會引起對方產生技不如人的羞愧感覺,這就在乎其人的量度,是否肯虛心承認自己才疏學淺,而好好學習了。
顯然地,蔡芷瓊的胸襟並不寬敞,因而在日後的相處上,我發覺她對我起了防範與不甘之心。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了。
要開路勇往直前,達到目的,過程往往免不了把擋在前面的人推倒。有哪一個到社會上頭做事的人,會備受全民愛戴?
連耶穌都有叛徒!
然而,叛徒要采取破壞性的手段時,就不得不應付了。
我應付那三分之一員工的集體辭職的方式分為幾部曲。
首先,我立即打電話給鐘致生,記得他提過,跟一位獵頭公司的主管相熟,只因銀行職員隨著本城金融財經股票的興旺,而變得供不應求,鐘致生經常要跟獵頭公司聯絡,銀行是他們的大客戶。
找到了獵頭公司,道明來意,急聘一位有旅行社服務經驗的經理,最好對酒店安排工作有認識的。
事有湊巧,獵頭公司剛風聞有家旅行社的副經理叫余正添的辭職,便立即替我安排。
本港是個講求效率的城市,只一個早上,我便跟余正添見了面,談妥合作條件,這包括代他賠償提早離職的薪金,他翌日便可上班。
苞著我在章氏的會議室內,利用午膳時間,召見了其余各個部門的主管,誠懇地向他們保證︰「公司這陣子的生意多起來,人手卻沒有增加,而且很可能有部分同事對公司的信心不大,畏難而引退。在沒有人手補足之前,各位的功夫會更緊一點。
「然,我們年輕人到社會上頭做事,是求財第一,求氣最劃不來。章氏的作風是有福必與同事分享,然老板剛買下這盤生意,必須先節流繼開源,一段時間始見成效,這段日子正正是難得的建功立業的機會,誰參與一同努力,沒有被遺忘的理由。
「還有三個月就是年底,各位是願意前功盡廢,抑或咬緊牙關再挨九十日,看公司如何對待你們,才做日後前途的打算呢?」
鎊部門主管都異口同聲地表示並不希望適意有什麼不必要的人事糾紛,且答允肩負起自己部門妥善運作的責任。
我的心已放下一大半,說︰「那就請你們把我的這番話轉告各同事去!至于那些有遞辭職信的同事,如果他們要離職,不好勉強,但若果有為了一時沖動,而改變主意的,你們有權撕掉他們的辭職信。但請留意他們的工作表現,適意跟章氏都必須同一作風,多勞多得,我們並不需要放一半心,一半力在工作上頭的職員。」
結果我辦公桌上只余一封辭職信,是蔡芷瓊的。
翌日,當我帶同余正添上適意的寫字樓,介紹給各同事認識之後,我順帶囑咐會計部︰「余正添已來上班了,沒有辦公室是不方便的。蔡小姐既已辭職,倒不如給她支付多一個月的薪金,好使她早獲自由,她的辦公室也能讓出來給余止添用。」
對于公司毫無建設,反而有破壞性的人與事,必須盡早清除。
適意的同事眼看公司一下子就尋到了新人上班.並立即請領頭攪事的蔡芷瓊離去,加上有其他各部門主管的安撫,個個便都靜靜地沉著工作,且加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