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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有緣 第18頁

作者︰梁鳳儀

「房子要兩年後才落成,我們其實有時間。」

我笑。

這算是妥協與讓步了,是嗎?

致生付予我的感情是肯定比我付予他的多,這應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不知從哪時開始,致生每次送我回家去,總要在我家門前把我抱一抱,接一個吻,才肯離去。

這一晚,他的激情尤甚。

我差一點要窒息過去。

是要這樣子,才可以稍稍慰藉致生的失望,或甚至恐懼嗎?

我只有知情識趣地盡量遷就他算了。

睡到床上去時,我開始輾轉反側。

把致生對我說的話,翻來覆去地想,心上七上八落,無法安穩。

最令我震驚的是,長此以往下去,不知是何結局?大概非弄至跟致生跑進大會堂去是不會結束的。

如此一來,我豈不是一直只作原地跑,並沒有能逃到什麼地方去?

包難辭其咎的是,我始終狠不下心,斬釘截鐵地給致生說出我的感覺。

我應該對他說︰「致生,不是這樣的,愛情不是這麼一回事。

「有愛情並不等于非要歸宿不可。

「一男一女驀然發現非有對方存在于生活上與心上不可,完全沒有計算過、想過要如何的一步一步爭取所有物質需要。若能長相廝守,竭盡所能做一些令對方歡喜的事,否則,只須把他放在心上,永遠地放在心上即可。」

我沒有講出這個感覺。

因為,我向現實低頭。

我仍然毫不爽快地把致生的感情勾留下來,只為我自私。

萬一再苦苦地干上幾年,縱使事業比如今更勝一籌,然而人老珠黃,再找不到一個合自己心意的人,就這樣孤伶伶、冷清清地過掉一世了,是嗎?

想一想,都已不寒而栗。

母親就是個擺在我眼前的實例。

從前父親在世,老夫老妻也不見得終日有講不完的話題,然,有個老伴在身旁穿來插去,氣氛總是暖烘烘的。

直至父親去世,母親就一手抓住了我,拿我當成老爸的替身。

有那時那刻,我外出夜歸,母親就牽掛,額外地覺得自己淒清愁苦寂寞,候至我回家來,一定是絮絮不休地吐苦水,煩得要命。

惟其我在家里了,哪怕是悶聲不響地倒在床上看書、睡覺或觀賞電視,母親的心就能安頓下來。

她老是說︰「後生兒女不明自老年人的心理,有個人在自己左右,在需要時可以有聲有氣就好。」

多年的體驗,使我或多或少能領會她的心情與需要。

甚至如今影響著我的行事與抉擇。

少有的心煩氣躁,揮之不去。

翌日中午,我把念真約出來午膳。

看上去,我比李念真更像個失戀的人。

畢竟一個晚上失眠,黑眼圈立即義不容辭地跑出來亮相,教我無所遁形。

反倒是念真,精神奕奕,雙目炯炯有神,皮光肉滑,比前些時更見窈窕而婀娜。

念真瞧我一眼,說︰「你的神情並不輕快!」

「太對了,情緒極度混淆,想不通的事很多。」

「公事還是私事?」念真才問出口,立即補充︰「也是白問,九成是私事。若是公事的話,還不簡單,一有什麼不稱心,不如意,拍拍就可以走,另起爐灶。」

「對,是人的選擇呢,就艱難百倍了。社會再人浮于事,理想的工作還是會找得到,不比結婚對象。」

「已到這麼個最後關頭?」念真問。

「對方是認真了一點點。」

「你呢?」

我?我與鐘致生?

「不置可否。」

「原是雞肋,食而無味,棄之可惜嗎?」

「那你又未免講得過分了一點,致生不致于差到那個地步。」

「顯然也不見得能絕對的打動你的芳心,否則,問題根本不存在了,是嗎?」

念真果然一針見血。

「應該怎麼辦?我並不想連累人家。」

「看看我的例子,自明所以。」

李念真說著這話時,臉上抹過一陣淡淡的哀愁,更見她的溫柔荏弱可愛。

人家說,真正失戀的女子是額外地漂亮的,信嗎?

「楚翹,你真以為如今還有苦守寒窯十八年的故事了?誰不是在公在私,都是尋到了更好的,就搖曳蟬聲過別枝?」

李念真微微嘆一口氣︰「錢其昌是聰明人,他其實一直沒有什麼委屈,在未遇到更適合自己的對象時,他守在我身邊,心甘情願支持我發展事業。有那麼一日,他遇上別人,才驀然發覺我冷落了他,他再不能忍受下去,于是提出分手。我其實自始至終還是舊時模樣,只在最後關頭讓人家名正言順地把那個黑鍋往我肩上一擱,狠狠地教我無辜地後悔了好一陣子。」

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

人在沒有選擇之下,所表現的忠貞,是不必評價太高的。

「楚翹,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不怪錢其昌,將來,我看那姓鐘的也不便怪你。」

第22節

說得對。

如果鐘致生就在今天遇到了一個比我更動人的姑娘,即使我願意立即辭工不干,專心致志地做歸家娘,他還是會嫌我的。

既沒有作出任何承諾,彼此其實都在公平選擇。

我還擔心些什麼呢?

最應該全神貫注的是投入工作。

章氏的發展步伐的確神速得不只令我們滿意,且近乎詫異。

章德鑒應佛特爾的邀請,在半年內飛去非洲兩次,向他們爭取到更優惠的貿易條件,也由于我們交貨期準確以及品質上乘,故此也接了佛特爾其他貨品的訂單。

在章德鑒離港期間,章氏的大本營由我把守。

就在這大半年光景,章氏最要緊的事是寫字樓搬遷,因為單是職員,已經由四人變成九人。

我給李念真搖了個電話,托她問了一些有關地產的行情,然後才給章德鑒報告說︰「我主張自置物業,反正首期能拿得出來的話,月供數目跟租金相去不遠。」

章德鑒差不多毫不考慮地答道︰「你抓主意好了。」

我知道這最近一年,公司是的確有相當盈余的。

只沒想到章德鑒會如許信任我。

別說他對物業的選擇毫無異議,甚至他赴海外公干前,把一筆款項撥到一個特別戶口上面去,安排了我簽批的認可手續,直接由我全權負責。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我當然更全心全意,悉力以赴。

我興致勃勃地跑到致生跟前去,煞有介事地跟他商議物業按揭事宜。我說︰「致生,我要較長的分期付款年期以及較小的首期金額。」

「商業樓宇貸款的條件不比住宅。」

「這兒是香港。」

「什麼意思呢?」

我坐直了身子,非常認真地說︰「香港是個崇尚貨真價實、公平競爭的社會。你給予我們的條件沒有別家銀行好的話,做少了一筆穩固生意的是你們。」

致生愕然︰「這是什麼話了?章德鑒自出身以來,就是我們銀行的客戶。」

「這並不代表他要一生一世以任何條件跟你們做生意。」

「楚翹,你比德鑒還要巴辣。德鑒是念舊的人!」

「致生,這話怎麼講呢?你們銀行從未試過免息貸款給章氏,是不是?

「賓主關系密切並不同于恩重如山,這一點,你得搞清楚!既如是,彼此維系一向良好交往的方式是,你予我們額外的照顧,說到底對章氏的信心應不成問題。而我們呢,若在相同的條件之下選擇銀行服務,必以你們為首。這才算公平,對不對?」

話是說得再坦白沒有的了。

我才不肯讓永通銀行以為章氏非靠它不行。一旦生了這個念頭,就有「黃皮樹了哥」的情況出現。

今時今日,以章氏的信譽以及我們在手上的訂單,不見得沒有銀行倒履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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