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愕然地看著鮮血汨汨地從他胸膛上涌出,染紅了一大片毛發。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張得不知所措。
艾德華坐起身,用被單捂住流血的傷口,沉默地看著她。
娜娜的雙肩哆嗦了起來。
她垂下頭,烏黑的長發遮去她布滿淚水的臉龐。
他用手指關節輕輕地托起她形狀完美的下巴,對一臉懊悔的女孩微微一笑,「不要哭,這不是你的錯。」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只覺得好生氣——」更多的淚水涌了出來。
他搖搖頭。
「我應該知道的——這是你的第一次——」他的聲音輕柔得就像天鵝絨般溫暖。
娜娜用手腕拭去眼角打轉的淚珠,抬起頭望進面前男人的藍眸里。很奇怪的,她突然發覺其實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痛恨他,甚至有股難以言喻的情愫正在發芽。
「你……不要緊吧?」她苦澀的問。
他搖搖頭。
「可是——你流了很多的血。我去叫人來幫忙!」說著,她意欲下床奔到門口呼叫。
艾德華拉住她的胳臂。「不用了。我不想讓神父他們為我擔心——」他停頓了一下後,又微微苦笑道︰「再說我以前曾經受過比這次還嚴重的傷。」
「真的不要緊嗎?」她生平第一次口吻如此的溫柔。
「在我小時候被送到各個有名的騎士家訓練時,就已經忘了流血是什麼滋味了。你不用擔心,這一點小傷對我而言是不要緊的。」他極力安慰著她。
可是娜娜心頭還是環繞著濃濃的愧疚感。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重大的決定似地,局促不安的壓下艾德華,急急的說︰「不行,你給我好好的躺下休息。我馬上叫廚娘他們上來。」
不等艾德華開口說話,她跳下床匆匆地穿上衣服,赤果著小腳奔過地毯,沖到門外找人。
艾德華無言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內心有股難以言喻的感動;從來沒有人這麼關心過他的安危,她是第一個!
他的心頭突地暖了起來。
不由得開始相信這一樁倉促完成的婚姻或許比自己所想象的還要好。當然,他想——必須要先完全征服他的新娘。
時間的巧手不著痕跡地偷走了一個月。
娜娜已逐漸習慣城堡里的生活,尤其她還主動擔起女主人的責任及任務,將城堡內大大小小的事模得比梅家還要清楚。
她儼然成了名副其實的懷特城堡女主人、艾德華的妻子。唉!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誰教她刺傷了他,然後在老神父渴望懷特城堡能再有小主人誕生的期盼之下,她只能乖乖地上他的床;而且在每一次她開口抗議時,艾德華便干脆用嘴堵住她的,教她癱軟在他懷中,再也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她心里還有點竊喜呢!
她已經讓艾德華教成一名眷戀他吻的女人了。
這天,娜娜走遍了城堡尋找她的丈夫,最後她在城垛上見到了正在俯瞰領土的艾德華。
「你在這里做什麼!」她走到他身旁。
他轉頭朝她微微一笑。
「哇,這里視野真不錯啦!」娜娜看著美不勝收的采邑贊嘆著。
懷特城堡坐落于山谷的凹處,面前是一大片廣寬的草原,這時夕陽已逐漸西沉,天際泛出絢麗的紫紅色雲彩,絲絲炊煙正從腳底下的農村里飄來;蘇格蘭鄉村的氣息濃厚得讓人不禁失神。
艾德華將她攔腰擁入懷中,對著娜娜無賴地一笑。
「妻子,你眼前所見的土地全都是你丈夫的。」他淡淡的說。
「真的?」她瞟了他一眼,臉上滿是捉弄的笑靨。
「你不相信你的丈夫?」
「丈夫大人,把你那張得意的臉孔收起來吧!範倫神父在找你呢!」她笑著從他懷抱里逃開。
「等一下!」他又將她拉了回來,深深地攫住她兩片瑰麗的唇瓣,纏綿縫縫一番。
娜娜情不自禁地將手環繞上他的頸子,手指插入他濃密的紅發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艾德華才依依不舍地將她放開。
娜娜微喘著氣,紅著臉龐梭巡他英俊的面孔。
「去吧,我的妻子。我相信這個小小的吻可以讓你一整個下午都不會忘記我。」他沙嗄的喃道。她調皮地望他一眼。
「丈夫大人——」然後在艾德華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猛然拉下他的衣襟,在他唇上匆匆印下一吻。
「我也相信這一吻同樣讓你記得我。」她巧笑倩兮地說。
艾德華愕然地看著他的妻子奔下城垛,悅耳的笑聲在四周輕輕顫動著。
他沉默了半晌,然後是一抹溫柔的笑浮上嘴角。
艾德華坐在書桌後面,瞪著面前的信差看。
在他還沒有和娜娜結婚之前曾經派人送信給她的家人,如今信差又帶了一封信回來。
年輕的信差抖著手將中國商人的回信放在主人面前。他非常懼怕他的主人,尤其是他那雙冷凜的眼,看一下就可以讓人不寒而栗。
「你確定是中國商人回的信嗎?」艾德華冷峻的問。
「是的。我听到他親口說的。」年輕人微微顫抖著聲音回答。
艾德華拿起信,拆開封口。
信中用流利的英文寫著——
北京的梅家並沒有「梅娜娜」這女子。所以你的要求不予置評!
艾德華漠然地看著寥寥只有一行的筆跡,眼角的余光瞄到信尾的署名是他看不懂的中國字。
沒有梅娜娜這號人物?!
他來自東方的妻子不是他原先綁架想要賴以重振家業的人質?
天哪,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霍然把椅子往後一推,大步地走出書房去找他的妻子。
這時,娜娜也興匆匆地從閣樓沖下樓梯。
他們兩人在大廳相遇,只是不同的是——一個怒火填膺,另一個則是喜上眉梢。
「丈夫,我告訴你喔!你猜我在閣樓上發現了什麼?你一定不會相信的,原來閣樓里有好多繡帷耶!如果拿來掛在大廳的話,一定漂亮極了。」娜娜笑著說。
艾德華一臉陰騖的看著她。
「我想過了,把繡帷幣在右邊的石牆上,而左邊呢……則是放我和你的畫像——」
「夠了!」他突然粗魯地打斷她的話。
娜娜滿臉疑竇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你說,你到底是不是梅娜娜?!」他大力搖晃著她削瘦的肩膀。
「你瘋了啊?我不是梅娜娜的話,那我又是誰?神經病,干嘛莫名其妙問我這個笨問題?」她吸著嘴,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
「你少騙我了!你說,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冒用梅家人的名字?為什麼要騙我說你是梅娜娜?」他鼻翼翕張,一方面為了自己無法實現夢想將懷特城堡重新聳立在蘇格蘭最美麗的地方;一方面為了她厚顏無恥的欺騙。
他怒火填膺,極欲爆發!
「啪!」
一聲大大的摑掌回蕩在偌大的空間中。
娜娜愕然地看著他,臉頰上火辣辣的痛楚燒得她心好痛。
他打她,他打她!
從來沒有人敢打她的,他是第一個!
她想也不想地掉頭就走,快步沖出城堡的大門,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奪眶而下。
這時,艾德華才恍然夢醒般地看著自己的手。他怎麼了?他讓自己的憤怒蒙蔽了眼楮!
「你還不去追?!」剛好下樓瞧見這一幕的老神父猛然出聲拉回艾德華的神志。
他尾隨著她身後沖出了大廳。
娜娜一邊沒命地跑著,一邊用手背擦拭臉上的淚水。她寧願死,也不肯再待在懷特城堡里,忍受那個天殺的男人的羞辱。
她要回北京,要哭倒在母親的懷抱里,並且永遠不再踏進蘇格蘭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