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看得出來仇公子人品仍屬罕見,你可要好好把握!」
「娘!」織雪這才想起母親之前所喊「她的大個兒」,少女的矜持全涌了回來,「人家又沒有說要嫁給他!」
寒母的眉眼全是笑意︰「還說沒有,這不就提了嗎?」
織雪這才恍然明白上的當,臉紅更紅,跺腳不依︰「娘,您取笑人家啦!」
寒母笑嘆︰「女大不中留嘍!去吧!去找你的大個兒,把他的魂給迷回來,讓他離不開你。」
織雪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听母親說出如此露骨的話,好奇地瞪著母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兒,打趣道︰「想不到女乃女乃感居然也是深藏不露地熱情,難怪能夠把爹哄得服服帖帖。」
「什麼?」寒母嬌哼,「是娘一時不察被你爹拐了,不然娘現在可還逍遙得很呢!」
「是呀!說不定不止生我一個,可能是好幾個孩子的娘了。」
「臭丫頭,反取笑起娘來了?還不快去找你的大個兒,在這挖什麼瘡疤!」寒母徉怒,一雙秋水卻盈盈蘊情,不滅風情姿態,足見夫妻間情感深切。
寒織雪唱了個喏,逗笑了母親後才離開,心頭仍沉浸在母親那含羞帶怯的笑顏中。
這種與時間同在的愛,好令人羨慕,她一定也要爭取屬于自己的幸福,寒織雪「雄心萬丈」地邁步向前,前方等這她的仿佛是幅美景,她和大個兒、爹、娘、陸伯一家五口和樂融融的美景。
笑意,不覺更深了。
※※※
「仇公子,這次真多虧了你,不然碧落鎮不知要變成什麼樣。」鎮長千恩萬謝,手緊握著仇烈霄不放。
「鎮長太客氣了,仇某不過是恰巧見過這種瘟疫,把記下的藥方寫出來而已,真正辛苦的還是大夫。」
他這番謙辭非但美讓這群圍在他們四周的鎮民驅離,反加深了對他的好感。原來他並不是粗魯不知禮的武夫,今天一看,他以往令人卻步的高大身材反倒讓人油然生出信任與安全感。
寒士里旁觀他有苦說不出的苦笑,暗笑在肚里,原本借「關心鄉里,拉近距離」為由硬是拉他作陪到鎮上晃了一圈。不料卻被眼尖的鎮民攔住「殷殷感激」,感到現在還沒完,眼見仇烈霄不慣造作的扭捏反應,他竟有種看好戲的心態。
仇烈霄素來獨來獨往,何曾見過這種陣仗?一朵笑僵在嘴角已快要掛不住,卻還沒想到月兌身妙招,旁邊那個幸災樂禍的家伙呵呵賊笑,笑得他有點捉狂,最頭痛的是來自鎮長身邊那位少女的含情目光,可嬌羞的很吶!
鎮長的小女兒小欣著迷地盯著這偉岸男子,天吶!他簡直是天神下凡,結實的臂膀,謙和的態度,尤其是那臉孔虯髯!怎麼看怎麼令她心跳。
仇烈霄對熱一向是很有忍耐力,但如果「熱」的是人的話他可就吃不消了。奇怪和致學在一起怎不會這麼別扭?如果她在的話就好了,憑她的聰慧,一定可以救他于水深火熱之中的。
「爹,大個兒,原來你們在這啊!」寒致學鑽過人群,迎面就給他們一朵令人迷醉的笑。
「致學,你怎麼來了?」
「娘要我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致學回答了父親的話,轉而向鎮長點頭,「鎮長,患病的鎮民可有起色?」
「托仇公子的福,瘟疫已經彌平了。」
一旁的小欣發現到仇烈霄的眼神變了,變得很溫柔,而看的人不是女人,正是寒大公子,她驀地感到怪異,那眼神不像是一個男人對男人會有的,而寒致學偏又生地唇紅齒白,渾身自然含著說不出的動人氣質,扁了扁嘴,她插口說「我爹很感激仇公子仗義相助,爹,不如請他們到寒舍作客,好好謝謝人家,你說好不好?」
「哦!好,當然好!」鎮長自是沒有反對的道理。
致學一眼瞄過去,只見小欣的眼楮根本沒離開過「她的大個兒」,一股氣不曉得從哪生出來的,拉著兩個男人便走。
「不好意思,我家表妹來投靠我們,我娘吩咐我們要早點回去,不能久留,真是抱歉,下次有機會再說,謝謝!」
一番話說完,三人也走出了人圈,留下小欣滿不情願地望著他干瞪眼。
直到離開鎮民的視線,寒士里才神情怪誕,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怪腔怪調地問︰「我說兒子啊!咱們家哪門子親戚來投靠?我剛沒听清楚,你再說一遍好不好?」
「就是織雪啊!爹,你忘了?」致學面不改色地扯謊,「咱們叔公的二兒子的麼女啊!」
寒士里不得不咳兩聲一面笑出來︰「哦——是她啊!」
「叔公的二兒子前些日子過世了,表妹在那舉目無親,只好來投靠我們,爹,表妹真的好可憐哦!你一定要照顧她!」
寒士里咳得更凶︰「當然……那當然!」
仇烈霄瞧著眼珠子不停滴溜溜轉的致學,有絲好笑︰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銀虹一族明明只剩下她這個後輩,哪里有什麼叔公的二兒子的麼女?這謊未免扯得太離譜了!不過他倒想看看她打什麼主意。
致學她當然直到自己這謊扯得漏洞百出,但不這樣她就沒法交代「織雪」的來歷。那可惡的小欣想搶她的大個兒?門都沒有,原本她還遲疑要不要顯露她女兒家的裝扮,被小欣這麼一激可就全不管了。
哼!你會「色誘」,難道我不會嗎?
致學一面賭氣地想,一面下意識地挽住大個兒的手,她自己沒注意到,旁邊這兩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仇烈霄嘆息,寒士里則狂笑。
等致學會過神來,不明就里地瞪著口沫橫飛,笑地某名其妙的爹問︰「什麼事這麼好笑?」
仇烈霄不由得也寵溺地拍拍她的女敕頰,她真是令人不得不疼的可人兒。
寒士里半期待,半禱告︰小丫頭終于長大了,也懂得吃醋了,仇烈霄,你可得小心,我女兒可不是好哄的哦!
※※※
婉拒了早膳,仇烈霄便逕自回房,沒留意到寒致學若有所思到茫然——其實不是他沒留意,而是他狠下心要自己不許留意她的一舉一動。
她是銀虹之女,是赤煞傳人爭奪之人,是他沒資格愛,卻已情不自禁付出了關懷的人兒。
「唉……」
他已亂了方寸,只要有她在,他就克制不了自己,忍不住苞著她笑,跟著她走,完全沒有自己的意志。這不是件好事,他不能養成依賴她的習慣,這不成的,辛寇就快找上門來,他要再這麼放縱自己,會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不!他不能拖她下水,為了她好。他必須離開她,斷絕她對他的好感才對。
「織雪……」沒想到她的真名叫織雪,他喃喃念著,似嘆似戀又似慕,「寒織雪……」
難怪她的男兒名叫做致學,原來是取其諧音。
「燎天,你說我該現在就走遠還是繼續留下來?」對著手中這柄刻有兩個固體字的劍,他的神態仿若對待多年好友,我應該離開的,可是我又放不下她,萬一辛寇發現她就是銀虹之女,一定會擄她會鬼岩洲。不!我不能讓辛寇將她帶至鬼岩洲,我要保護她,保護銀虹之女的秘密。燎天,你贊成這決定嗎?「
奇異地,他撫著的劍身竟泛起細細微鳴,嗡嗡輕響,似是應和他的話般。
燎天與血魂即將一搏,這是不可抵抗的命運,他知道,燎天也知道,他和燎天心神相通,通靈的燎天經歷無數次烈焰淬練,遠比一般寶劍來得具有靈性,而燎天劍似是為他而鑄,天生就該屬于他,他總能感應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