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格斯太太——」
「在樓上,先生。正和愛瑪一起待在綠色的起居室里。」
盧克困惑地皺眉,「你怎麼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
女管家會心一笑,「哦,在斯柯赫斯特家工作了那麼多年,還沒有什麼事情會瞞倒西蒙,畢德和我,爵爺。」
盧克回報一笑。她如往常般鎮定走開,繼續去工作。
起居室舒適而溫暖,美中不足的是椅子邊有點泛毛。他听見愛瑪正在抑揚頓挫地朗讀小說。塔西婭靠在錦緞長椅上,手優雅地搭在扶手上。
盧克找了鄰近的座位坐下,盯著塔西婭看。美麗,麻煩,頑固的女人。他想要她,每寸肌膚,腦海中的每個念頭。他希望每天清晨擁著她醒來。他想要她安全,眼中不再有驚慌。她也看著他,疑惑地皺起眉。
你從來沒對我笑過,他劃過尖銳的痛楚,從來沒有。
她似乎看透他的思想,她的嘴唇揚起甜美的微笑。
對盧克來說,這是頭一次有這種奇怪的感覺,想要依賴的感覺。他無法打破她的心防,她會更防範他。唯一解決僵局的辦法就是,他得先撤下自己的心防,讓她進入他的心。也許需要更長久的耐心,但他能做到,無論花費多久。
第五章
周末的舞會結束了,最後一撥客人在周一離開。盧克終于有空去了趟倫敦,去找伊莉絲。是時候結束他們的關系了,他知道伊莉絲心里也已經有數。他想要的女人只有一個,所以他只有離開伊莉絲。也許伊莉絲等下會覺得失望,不過她會很快恢復。為了能盡善安排自己的生活,她結識了不少忠誠的朋友—至少有一打男人願意向她阿諛諂媚或大獻殷勤。盧克確信,沒有他,她照樣會過得很好。
伊莉絲在臥室里以吻歡迎他,她僅穿著薄薄的黑紗蔽體。盧克還沒開口解釋來這兒的原因,她就先發制人地開口,根本不給他插嘴的余地。
「我會給你幾周時間去和她找樂子,」她精神熠熠,「等你厭倦她了,你可以回來繼續找我。我以後不會在你面前提起她。記得嗎,我說過會給你想要的自由。我不想讓你感覺內疚。男人興趣廣泛,我很明白。沒什麼可道歉的,我知道你遲早會——」
「不。」盧克嚴厲地打斷,他深深地呼吸。
她的手無助地顫動,「怎麼了?」她可憐地看他,「我從未看到過你有這樣的表情。出了什麼事?」
「你不用再等我,我不會再來了。」
伊莉絲難以置信地爆發出一串短促地干笑,「我們干嗎要因為小小的麻煩就要結束關系?親愛的,別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她很漂亮,很需要你……可是,這並不代表我需要你的程度比她少!一旦你厭倦她——」
「我愛上了她。」
房間里一陣死寂。伊莉絲的喉嚨上下滑動不止,卻說不出一個字,她的目光移開,不想讓他看出她內心的感受。「你一般不會輕易說這種話,」她良久才開口,「我想.布琳斯小姐此刻一定很得意吧。」
「我還沒告訴她。現在說太早了。」
伊莉絲憤怒地冷笑,「她真是即優雅又瀠弱,看上去隨時會暈倒。上帝,諷刺的是你這麼一個冷血的男人居然會對這樣的小東西—」
「她不像你以為的那麼脆弱。」盧克記起花園那晚塔西婭饑渴地吻他,指甲深陷入他的襯衣……他全身血液開始反射性地涌動,在房間里踱來踱去,好象關在籠子的狼。
「為什麼是她?」伊莉絲緊追不舍地問,「是不是因為愛瑪喜歡她?」
「原因不重要。」
「原因當然很重要!」伊莉絲在房間正中停下,嗚咽出聲,「如果她不出現不來誘惑你,我們倆本該在一起。我想要知道你為什麼選她不選我!我想要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錯了!」
盧克嘆息著把她拉入懷里。他感覺內心有種混合著情愛和愧疚的復雜感情。他們相處的時間可謂很長了,起初是朋友,後來又是情人。和她應該得到的相比,他能給予她的實在是太少了。「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他說。
伊莉絲下顎靠在他的肩上,哭地更大聲,「那你為什麼還要離開我?你太殘忍!」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柔聲說,「我會一直關心你。」
伊莉絲轉而憤怒地瞪著他,「英語中最沒有意思的字眼就是‘我關心你’!我寧願你漠不關心,這樣我就可以憎恨你。可是你卻要關心我……就關心一點點。你真該死!她為什麼要這麼年輕漂亮?我根本不可能當她朋友一樣相處。我每說一句都感覺自己像個妒婦。」
盧克笑了。
伊莉絲轉到金邊的大鏡子前,開始梳理頭發,「你打算娶她嗎?」
他悲傷地希望一切真是這麼簡單就好了,「如果她願意。」
她輕嗤,「對此我從不懷疑,親愛的。她不可能再釣到第二個像你這麼好的男人。」
盧克走到她身後,握住她的肩,他們的目光在鏡中相遇,「謝謝,」他無聲地說。
「謝我什麼?」她的聲音里有絲顫抖。
「謝謝你的豁達。謝謝你陪我度過那麼多個空虛的夜晚。我不會忘記,希望你也不會。」他輕吻她的手指。
「盧克……」伊莉絲轉身,神色復雜地看著他,「答應我,如果事情有變……如果你認為你先前的決定有錯……答應我你會回來找我。」
盧克傾身在她前額一吻,「再見。」他低語。
伊莉絲點頭,眼淚落下面頰。他離開了房間,她轉身,緊緊地閉上雙眼,知道他已走出她的生活。
盧克在日落時到達聖蓋特門口。他騎的是從伊莉絲家弄來的純種阿拉伯馬,馬跑的非常快,一路上耳邊只听得風聲不斷。他到家時一身塵土和汗水,可卻感到運動後特有的暢快淋灕。他下馬,把韁繩扔給馬夫,叮囑他,「帶它去遛遛,直到體溫降下來為止。」
「爵爺,」西蒙站在門口,一臉有事的表情,「爵爺,艾許伯恩爵爺和夫人——」
「爸爸!」愛瑪一陣風似地跑來,躍下階梯,抱住他,「爸爸,真高興你回來了!出了件大事——艾許伯恩爵爺和夫人來了。他們和布琳斯小姐在書房里談話談了都快一個小時了。」
盧克愕然。艾許伯恩一家早在今天上午就走了,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所以他們又折回來。「他們在談什麼?」
「我听不到,可是他們來的時候表情好奇怪,什麼都不說。求你了,你快點去看看布琳斯小姐怎麼樣。」
盧克收緊手臂抱緊她,「我會處理的。現在,回你房間去,別擔心。」他又把她拉回來,警告地說,「愛瑪,不準再偷听。」
她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怎麼了。」
他圍住她的肩,一起走進大廳,「甜心,如果把時間浪費在窺探大人的事上,我相信你會忙得連自己的事都沒空處理。」
「可是我已經很忙了,我要關心馬,山森,看書,還有布琳斯小姐——爸爸,你不會讓他們把她帶走的是嗎?」
「當然不會,」他低聲說,吻吻她前額,「上床去,甜心。」
盧克目送愛瑪離開,然後大步走向書房。書房沉重的木門緊閉,但依舊可以感到里面輕聲的談話聲。他的下顎收緊,沒敲門就直驅而入。艾許伯恩兩口子做在皮質長椅上,塔西婭坐在低靠背椅上。
查爾斯看上去神色憂憂。「斯柯赫斯特,」他有點驚慌地說,「我們還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