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哪一天爭兒了解到興昌的好,會反過來責怪她當初的自告奮勇、爛好心,讓她白白錯失了一樁好姻緣。她真的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興昌並不如想像中的壞,反而比一般官家子弟來得好,不論是才氣或人品,都略勝他們一籌,她真的不知道興昌是如此出色的一個人。不!應該說是她根本想都沒想過,只是一心想著報恩,可是如令,她不敢肯定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對或是錯。
她好怕爭兒會後悔,到時候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個問題一直反覆不停的困擾著她的心。
「姊姊說這是什麼話,爭兒應該感謝姊姊肯代替我嫁才是,怎麼會怪你呢?」
「希望如此。」
但她的一顆心卻吊得老高,怎麼放也放不下,好像有什麼事會發生似的。
「我們別光談這些,來,說些姊姊這次回來的打算吧!預備在此停留幾天?」
爭兒牽著美玲進房,帶她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
「本來我打算自己一個人回來,打算停留半個月,可是沒想到興昌竟舍得拋下公事陪我下山回娘家來,所以只好改變計畫停留個三、四天就走,免得興昌看出什麼不對勁來,造成不良的後果和影響。」
「姊姊說的也是。爹呢?怎麼沒有跟姊姊一起過來?」她張望著。
「別看了,爹正躺在他房里呼呼大睡呢!」美珍失笑。
爭兒沖動的抬頭看她。
「怎麼說?」
「剛才吃飯時,爹一時興起便一杯接著一杯喝,喝得酩酊大醉,最後還是讓僕人給攙扶回去才了事。」
「爹也真是的,明知不能喝還喝那麼多。」她嘟嘴抱怨著。
美玲看看她嬌俏的動人模樣,百般寵溺的替她順了順發絲。
「委屈你了,要你在這兒待個幾天。」
「姊姊,你別替我擔心,只不過是不能出去亂跑而已,沒有那麼嚴重。」她露出笑容,要美玲別太在意。
美玲的良心此時受到嚴重的考驗,她打算將一切告訴爭兒,讓她重新認識興昌,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她不想日後讓爭兒來怨恨她。
「爭兒——」
「嗯?」她等待著美玲的下文。
「有一件事我必須讓你知道。」她下定決心說明了。
「什麼事?」她睜著迷茫的大眼。
「你完全曲解了興昌的本性。」
「我」她插嘴。
「听我說完。」她急忙打斷爭兒。她知道只要機會一失去,便再也沒有解釋清楚的一天,只會愈來愈糟糕。
爭兒乖乖的閉上嘴,因為美玲此時的神情和語氣是如此慎重。
「興昌不僅是一個武藝超群的邪教教主,他的品行也是不容置疑的。他只做他認為該做的事、對的事,雖然以前邪教的名聲的確不好,但不表示他也是一樣,他沒有責任去背負上一代留下來的壞名聲,現在教內老早就不做奸婬擄掠之事,而是正當的經商,他們不再為了生活而去殺人掠財,他是一個正正當當的君子,你懂了嗎?」
「我……我雖然一時無法接受,但我會試著說服自己。」
美玲嘆了一口氣,有絲無奈。
「我想說的是我不想你後悔,所以我現在給你選擇的機會,當初你不肯嫁他是因為對邪教的誤解,如今我將誤會給解開了,我再問一次你的決定。」
爭兒沉默不語,低著頭看著放置在腿上的雙手。
「明天我會找個機會讓你清清楚楚的看到興昌,我再問你的答案如何。」
「姊姊,當初不要這椿婚事的人是我,既然我放棄了,就沒理由再討回來,所以,不管陳興昌是否真如姊姊說的那般好,我還是不會後悔,畢竟是我自己先提出要放棄的,我必須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爭兒有條不紊的提出自己的想法及做法。
美玲頓了一下,忽然低聲笑出。
「姊姊,你笑什麼?爭兒沒說錯呀!」爭兒一副丈二金剛搖不著頭腦的模樣,以為美玲正因她剛說的一番話而取笑她。
「我並不是在笑你剛才說的話,而是你說話的方式及看法,令我想到了一個人。」美玲止住笑,卻掩飾不了直往上揚的嘴角。
「誰?」爭兒好奇的傾身上前。
「聖火教的火旗主,張志堅。」美玲不吊她的胃口,一語道出。
「為什麼?」
「他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而且絕不對自己說出口的話後悔,只因他的一句話可以判一個人的生死,所以他必須對自己下的判決負責任。我發覺你的個性跟他滿像的,絕不為自己說過的話後悔。」
「他的一句話可以掌握一個人的生死?!」她不可置信的問。
「嗯!他在聖火教中是職掌賞罰的判官,容不得一點疏忽。」
「那他身上的擔子還真重。」她替他煩心。
「一句話就可以判一個人的生死,能不重嗎?」美玲也有所同感。
「好了!夜已深了,我該回去了。」美玲站起身來。
「如果我的答案是嫁給他,那你怎麼辦?你該怎麼辦?」
美玲的心彷佛被針扎了一下,但她隱藏得很好,立即以笑臉帶過。
「祝福你們,然後一圓我游山玩水之夢。」
「就這麼簡單?」她不信,為了他而說出了」大篇的」漂白」宣言,不可能對他絲毫沒有感覺或感情。
她怎麼說明她不是這世界的人,早晚有一天要回去屬于她的地方?恐怕就是說出口了也沒人相信。
當初會嫁給他也是因爭兒的一面之詞,為了報恩而不顧一切的想替她擋去這一切災難,反正她遲早會回去她的世界,嫁給誰還不都一樣,何不做個順水人情,讓爭兒找到真愛。可是如今情況全不一樣,興昌其實是位不可多得的夫婿,她對自己是不是無意中壞了爭兒的好姻緣感到愧疚。
「姊姊!」爭兒連忙站起身來喚住她。
「你明天還會過來看我嗎?」
美玲看著她乞求的眼眸承諾道。」會的,我會來的。早點歇著。」
「嗯。」
美玲拉上門,旋身小跑步的往義父為她及興昌準備的客房而去,擔心興昌突然醒來看不到她就糟了,想到這兒,腳步不由得又加快了。
待美玲的身影走遠,一道黑影由樹上一躍而下,心有所思的注視著美玲消失的方向。
不久,美玲輕推開房門,探出一顆頭顱來,注視著床邊的一舉一動。
她一眼便看到了興昌安穩的睡容,一顆心也隨之放下。
美玲放松的吁了一口氣,身子閃進房來,輕巧、不發出聲音的關上房門。
正當她的手要離開門板的那一剎那,不該響起的聲音使她全身一震。
「你去哪兒了?」
興昌坐起身,屈起右腳,眼光一眨也不眨的詢問著她。
听到興昌那嚴厲帶著詢問的語調,一時之間,美玲竟有種他已得知一切的思緒涌上心頭。
美玲甩了甩頭,想甩掉心中那荒繆的想法,心中暗斥著自己的神經質,轉過頭去,關心的走向他。
「醒了,頭會不會痛?要不要我去煮碗醒酒湯來讓你喝?」她在床邊坐下,眼中流露著毫不做作的真心。
興昌不答話,如雄鷹般的犀利眼眸,隨著她的走動而轉動,不曾移開過片刻。
美玲直在心中嘆氣,看來不回答他的問題,他可能就會這樣一直跟她耗下去。
「我睡不著,所以就到花園」
興昌沒等她說完便翻過身去,繼續睡他的覺。
「我還沒說完呢!」美玲有點生氣的直推著他的身體。
發問的人是他,現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合理的說詞,他竟然連听都不听倒頭就睡,怎不教人生氣。
「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