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昌將她扶到一塊大岩石旁,讓她坐在上頭,拿出水袋蹲在溪邊裝起水來。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美玲拿出布包中的一只銀釵往水中一放,寬心的看著沒有變色的銀釵,才滿意的收起來。
興昌將水袋遞給她,美玲會意的接過手,仰頭飲了。
「大約下午我們便會到達。」他估計。
美玲揮袖擦一擦嘴角,將水袋交還給他。
「沒關系,我們有的是時間。」她不在意的說道。
顯然,興昌十分不悅她那不在乎的語氣。
「難道你想在這兒過夜?這附近沒有客棧,只能露宿野外。」他故意嚇唬她,但附近確實沒有客棧。
「只要跟你在一起,在哪兒都一樣安全。」這帽子戴得可高了,但這是她心里的話。
看著她一臉信任的表情,心中顯然頗感震撼,但他卻粗魯的將美玲一把拉起,拋下一句︰」但我可不想讓我的妻子受凍。」
美玲微笑,但不敢讓他知道。他終究是有點在乎她的,不是嗎?
一路上,美玲心情愉快,踏著輕松的步伐向前走,笑容不曾離開她光鮮亮麗的臉上。
***
「老爺!老爺!小姐、姑爺回來了,小姐、姑爺回來了。」
一名丫環小跑步的向大廳而去,話中帶著掩不住的興奮和喜悅。
王天富由座位上站起,笑容浮上他慈祥和藹的臉上。
「玲兒回來了,是不是?」
「嗯!小姐跟姑爺正往大廳這兒來呢!」
說人人到,興昌跟美玲此時正轉過彎,踏進大廳來了。
「爹!」美玲給了王天富一個大擁抱。她從沒與王天富如此親近過,即使是王天富正式拜祖先收美玲當義女時也沒有。既然要演戲給人看,當然要演得逼真點,況且對方還是閱人無數的邪教教主,自是不可輕忽。美玲的手心微微冒出冷汗來。
但如此欺騙自己的丈夫,這樣做對嗎?罪惡感涌上她的心頭,令她難受。
「乖女兒,讓爹看你有沒有瘦。」王天富稍微拉開點距離,好仔細看個清楚。「嗯!好!好!興昌果然沒虧待你。」王天富看著美玲紅潤的臉蛋,一直不安的心終于放下了。幸虧美玲肯做如此犧牲,真是苦了這孩子。
「岳父。」興昌溫文有禮的稱呼著。
「好,好。」王天富滿意的看著陳興昌,如果他不是邪教的一分子,那就更好了。
對于興昌毫不懷疑的神色,她固然安心,但也不得不重新考慮把真相告訴他,以免日後被拆穿了,只會弄得更僵。
「咦!怎麼不見你們的隨從?」他納悶的詢問著,直探望大門日。
「不想太招搖惹來麻煩,所以這次只有我們倆下山。」美玲答道,他們的確不想太引人注目才作此決定,畢竟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邪教教主一事,如果傳了出去可能會對王家造成不小的麻煩,甚至惹來殺身之禍,這點他們可不得不防。
「說得也是有理。」他捻著胡須贊同道。
「趕了一天的路,你們一定累了,我叫下人給你們準備好房間了,先去沐浴一番,晚膳時你們倆可得好好跟爹喝上一杯。」
「嗯!爹,我們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
***
美玲坐在床上,動手整理著手上的包袱,而興昌則寬衣解帶,準備舒舒服服的沐浴。
「你……你在干嘛!」美玲一抬眼,看到光著上身的他正在動手月兌褲子,立刻瞠目結舌的看著,阻止了他手上的動作。
「你看不出我在干嘛嗎?」他懷疑她怎會有此一問,事實不是已經非常清楚了嗎?身旁有一個大木桶,里面盛滿了熱水,在長途跋涉之後,這無疑是最好的享受,她怎麼還問他在干嘛?!」
「我先出去好了。」
美玲急急忙忙的丟下手中的衣物,匆忙的向門口走去,頭垂得不能再低,小女子姿態一覽無遺。
興昌拉住她的小手,令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你不幫我刷背嗎?」他的問題令美玲紅透了耳根。
「我去喚女僕來服伺你。」她隨便搪塞著,只希望趕快離開這兒。
除了成婚當天因他酒醉而有夫妻之實外,這三、四個月來他不曾踫過她,夫妻之間相敬如」賓」,美玲不禁懷疑,若非他成婚當天酒後亂性,他們至今可能尚未圓房呢!
「我又不是沒妻子,何必麻煩下人。」他執意要她服侍。
美玲注視著他認真的神態,有著不容人拒絕的氣勢。他最近的行事作風實在令她狐疑,他似乎轉了性,不再像以前拒人于千里之外,雖然變化並不大,但他卻一點一滴在改變,她感受得到。
「好吧!我去幫你拿套衣服過來。」她向床頭走去。
興昌月兌掉身上僅存的褲子,全身浸于澡盆中。閉上雙眼,舒服的感受熱水去除身上的冰涼和屋外的寒冷。
她拿起一旁的干布,沾著木桶里的溫水,輕輕刷著他黝黑結實的背部。
美玲專注的輕拭著,眼珠直盯著他的背。
「這次回來,有沒有想到哪兒玩?」他突然開口。
美玲擦拭的動作停頓,又沾起水繼續她的動作。
「沒想過。我住這兒時從未出過家門,更遑論是想去哪兒玩了。」她據實回答著。她在這兒住了不過數月,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養身子上,哪有可能出去閑逛。
「爹的家教很嚴的,他不準女孩子出去拋頭露面。」這是她曾听爭兒向她抱怨爹的家教的其中一項,這時剛好派上用場。
「你就這麼听話?」他可不信,因她實在不像大家閨秀。
「想損我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腳的。」她輕笑,繼續手上的動作。
「好舒服。」他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突然冒出這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令她不解其意。
「我的意思是你刷得我很舒服。」
她羞紅了臉。
「你不和我一起洗嗎?木桶還可以容下你。」
狀似不經心的問話,卻令美玲非常激動。
「不用了,我晚一點再洗。」她說道,反應是立即的。
他嘴邊浮起幾不可聞的笑,沒讓美玲發覺。
「好吧!我不勉強你。」
美玲喘了一口氣,有一絲放松,卻也有一絲失望。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嗯。」美玲將布放在他高舉攤開的手上。
***
趁著有幾分醉意、正躺在床上已人眠的興昌無所防備,美玲來到西廂房最不引人注意的房間輕叩著門。
房門應聲而開,呈現在面前的是猶帶幾分稚氣的瓜子臉。
「姊姊?!」爭兒訝異道,她沒想到美玲會在三更半夜的時刻來到她房里,更沒想到昨天才接獲他們要回來的消息,令天竟然就到了。
美玲俏顏一笑,取笑的看著她直發愣的爭兒。
「怎麼?我頭上有長角嗎?還是我變丑了?」
突然無預警的,爭兒撲進美玲的懷里,哭得唏哩嘩啦的,肩膀一陣一陣的抽動。
「怎麼了?怎麼了?」美玲輕聲的詢問著,右手抬起順著她的秀發。
「是爭兒害了姊姊——」她哽咽道。
原來她還為了代嫁之事耿耿于懷。這傻丫頭!
「我夫婿待我很好,他並不像別人口中說的那麼壞,其實我還要感謝你呢!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得此好丈夫,你說是不是?」撇開前些日子不說,他現在的確待她不錯,所以她也不算說謊。
「真的?」爭兒抬起紅腫的雙眼,眼中閃著亮光。
「姊姊不會騙你的。」她加強語氣說道。
「姊姊不會是為了讓我安心,才故意撒謊騙我吧!」
「怎麼會呢?別胡思亂想,我還怕你會責怪我搶了原本屬于你的好夫婿呢?」她打趣道,有幾分認真的意味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