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乃女乃,你的身體……」
「快,我怕會來不及,在我死前,我一定要到那里去一趟。」帶著不容反對的表情,緹瑩堅持要坐在輪椅上,由湯婆婆推著她,來到那間被整理得很干淨的房間,坐在輪椅上由敞開的門口望進去,緹瑩看到滿眼的灰。
「這里曾是浩雲的天堂,是他逃避現實的避風港。」示意湯婆婆推著她進去,緹瑩模著每一件灰色的東西,突然心中一動,灰……灰……全部是灰色的世界……
猛然一震地抬起頭,緹瑩望向仍細心地擦拭著桌面灰塵的湯婆婆。沒有,湯婆婆跟福伯從頭開始,都不曾有過任何傷痛的表現,即使是如湯婆婆這麼注重習俗,初一、十五都一大清早即盯著女佣們準備拜拜的人,卻從來都沒有提過為浩雲做過法事……他們就這麼平靜地做著自己份內工作,一如浩雲在的時候……
環顧著這被維持得如同它的主人隨時會回來的房間,緹瑩困惑地望著四面八方如溫暖天鵝紱般包裹而來的灰色世界。不對,這其中必然存著什麼我所不明了的理由,龐大的紀氏和築夢山莊,何以在浩雲失蹤了這麼久之後,還能運作得如此正常?為什麼?我一定要找出答案,究竟是什麼原因,為什麼?
因為有了目標,緹瑩的身體在她強烈的意志力支撐之下,逐漸有好轉的跡象,她不再說些喪氣話,反而是更加沉默了,總是獨自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浩雲那間滿布灰色的房間,專心地想著事情。面對湯婆婆和福伯刺探的口光,她只是一逕地以微笑帶過。
「現在將手指屈一屈,唔,很好,紀先生,恭喜你了,這部分的重建愈後情況很好,至于你臉上的紗布,再過兩、三天就可以拆除了。」將紗布和繃帶都扔進垃圾桶,醫生笑咪咪地對他面前的浩雲說道。
「聲音……」面無表情地彎彎手指,浩雲發出陣沙啞的粗嗓音,得很仔細听才能听出他含糊不清的字句。
「聲音只要慢慢的發音即可,老實說,紀先生,我真的很佩服你!植皮是件很辛苦又漫長的過程,我看過不少人因為熬不過去而選擇自我解月兌,但是你在傷得那麼嚴重的情形下,還能熬過來,真是令人敬佩。」收拾著脖子上的听診器,醫生提起他的出診箱,正準備走出去。
「我一直告訴我自己,絕不能放棄,因為有個人她並沒有放棄我還活著的想法,為了她,我還不能死。」想起了還掛著自己戒指的緹瑩,浩雲忍不住地露出微笑,但自他臉上那僵硬的肌肉牽扯之後,變成副冷酷的面孔。
「你是指丁小姐嗎?她的情況也還不錯,就是虛弱了些,希望能早日喝到你們的喜酒。」醫生邊說著邊走向門口,但隨即他的出診箱重重地墜地,整個人被打得飛了起來,跌撞到浩雲床邊。
「好啦,各位,游戲已經結束了。」丟里拿著把小小的制式點三八手槍,滿不在乎地嚼著東西,全身都是野戰迷彩裝的伯利,得意洋洋地踱向浩雲他們。
「孫少爺?你……你不是在英國念書嗎,回來度假或是探望你叔叔嗎?」雖然很不悅,但醫生仍然和顏悅色,狼狽地掙扎著要爬起來。
「不要動,醫生,雖然你從小就幫我看病,算是跟我沒什麼仇,但也沒什麼交情,你最好小心一點,因為子彈可沒長眼楮,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我可不負責!」拿著手槍比畫著,伯利示意醫生坐在椅子上,他拿起醫生的听診器,用來將他綁在椅上,「我的目標不是你,所以你最好乖乖的不要惹麻煩。」
將一團棉花塞進醫生嘴里,伯利這才甩著槍走到床邊,看著浩雲的眼神逐漸變得狂野,「哈羅,叔叔,沒想到吧?看看現在的我,如何?是不是會害怕?沒想到你的命這麼韌,從那麼高的懸崖摔下去竟然沒有死。」
「從小就常有人說我的命硬。伯利,我已經等你很久了,雖然所有的跡象跟證據都指向你,但我還是不太相信……」往後靠在床頭堆高的枕頭上,浩雲淡淡地說著,但他的眼神卻十分犀利地盯著伯利,「你吃什麼?大麻?」
「嗯,真不愧是我紀伯利那個最厲害的叔叔,你想哈一點嗎?或者你要嗎啡?可以讓你忘了痛苦。」伯利伸手在口袋里掏了半天,卻仍沒有拿出任何東西,「我為什麼要給你?痛死你算啦,都是你才會害我跟爸爸這麼的痛苦!」
「伯利,沒有人可以給別人痛苦,痛苦都是自己找的。」警覺地盯著伯利,浩雲說著一面往床的另一邊挪去,但伯利卻立即沖到那一頭,舉起槍抵在浩雲的太陽穴上。
「不對,不是這樣的!都是你的錯,因為你的存在使我爸爸被爺爺當成廢物,所以他要搶走你的女人,你以為那個王嵐姿是個好貨色嗎?爸爸說是她主動勾引他後,因為條件談不攏,所以她才到處嚷嚷藐自己被強暴,反正有祖母遺傳的精神病做護身符,我們根本什麼責任也沒有。」露出邪惡的笑容,伯利不停地點著浩雲的太陽穴。
「你在胡說些什麼?」倒抽了一口氣,浩雲被伯利所說的內容,震驚得腦中一片空白。
「但是爸爸的勝利沒有維持多久,因為你坐牢的事並沒有讓爺爺對你失望,他反而放出風聲說你是到國外念書,反正爺爺心里只疼你,處處維護著你,然後是媽媽,她在見過你之後,就吵著眼爸爸離婚……因為你,爸爸成了最可悲的失敗者。如果沒有你,那麼這些事就不會發生了,對,只要沒有你……」像是陷進沉思中,伯利垂下頭想了想,又從口袋里掏出一杷東西塞進嘴里,這使得他臉上又浮現某種怪異的痴笑。
「如果你的目的只是要除掉我,那麼狗去攻擊緹瑩的事又是怎麼回事?」透過伯利身後的大片玻璃窗,浩雲緊張地看著逐漸走近的湯婆婆和福伯。浩雲正想要想辦法向他們示警時,他們就已經被持槍的伯利挾持進屋里,分別捆綁在床尾,和醫生面面相覷。
老天,緹瑩呢?她可千萬不要來深視我,老天啊,請你護佑那個我探愛的女子,教她遠離此地,遠離危險!不停地淌著冷汗,浩雲暗自焦急地默禱著。
「狗……我的小狽,都是你的錯。」突然歇斯底里地狂嘯著,伯利如頭憤怒的公牛般,在床前來回踱步著,「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小狽它應該來咬你才對,它怎麼可以去咬緹瑩姐,我是那麼的喜歡她……殺死你,緹瑩姐就是我的了,我不許你搶走我的緹瑩姐!我恨你、我恨你,如果沒有你,爸爸、媽媽、緹瑩姐、我的小狽……一切都會不一樣,全都不一樣的。」
「伯利,你錯了,事情並不會有什麼不一樣,困為是你用錯誤的角度去看事情,所以才產生這麼多的悲劇。」在所有人沒有發覺的時候,緹瑩突然由她側身著的門邊現身,疲倦地揉揉太陽穴說道。
「緹瑩!快走,伯利他現在很危險,你不要進來,快離開這里。」一見到筆直地朝自己走來的緹瑩,浩雲忘形地撐起身子大吼,「快走,快啊!」
「停住,緹瑩姐,我不許你到他那邊去,你回來,回來!要不然……要不然我……我要開槍了!」見到趕瑩仍沒有停下腳步的打算,伯利將手槍上膛,對著緹瑩的腳連射了數顆子彈,而後,像泄了氣的氣球般放聲大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