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四面八方濃濃的灰色,緹瑩似曾相識地環顧了一圈之後,這才笑盈盈地走近床前,「你好,你一定就是福伯跟湯婆婆的親戚了,我叫丁緹瑩,你安心地在這里養病,反正築夢山莊這麼大,不在乎多你一個人。」
看著他低垂著的眼瞼,緹瑩雙手交握地放在床畔,仔細地觀察著這間她從未踏進一步的小屋子,看得出來是經過一番修葺整理。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使這屋子里的其他三個人都很不自在,緹瑩委婉地笑笑,站了起來。
「那麼,就祝你早日康復了,再見。」正要轉身之際,她卻覺得衣角被人拉住,她回過神望著那位包得像木乃伊般的病人,「還有什麼事嗎?」
接過他自花瓶中抽出的那朵香水百合,緹瑩訝異地握住他的手,「謝謝你,好好休息吧!有空我會再來探望你,好嗎?」
望著他如搗蒜般不斷地點著頭,回想起自己住院時的孤單和寂寥,緹瑩對自己月兌口而出的允諾,便不再那麼介意了。
從此每天上午和下午,在他換過藥之後,緹瑩便會帶著報紙去小平房,逐字地念著報紙給他听,而每當她一踏進那間平房時,那位病人就會發出一陣嗚咽般的低嗚來迎接她的到來。
「根據調查,這兩位嫌疑犯都有很堅強確實的不在場證明,但警方叉提不出足夠的反證,只得將其兩人放回……」念著報紙的聲音逐漸消失,緹瑩瞪著報紙上王嵐姿和游慧怡得意非凡的表情,心里立即又被重重的挫折感所填滿。
從報紙上的報載看來,事情發生時正在飛往西雅圖班機上的王嵐姿,或是正在參加影視圈內某大哥級藝人婚禮的游慧怡,她們的不在場證明是夠明顯的了,畢竟要跟整架飛機上的乘客,以及婚宴會場上百賓客討論這兩個人的存在與否,不是太離譜了嗎?
但是,除去她們有做這件事的可能之外,還會有誰可能有這麼強烈的動機?看著報紙上記者提出的軸心點,緹瑩也是百思不解。
旁邊的人伸手觸踫著她的手,緹瑩放下報紙,深深地吸口氣地望著他模著的戒指,「很漂亮的藍寶石對不對?這是我未婚夫給我的,你想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嗎?」
那個因為失去說話能力,只能發出咿咿啊啊聲音的人用力地點點頭,緹瑩輕輕地幫他杷枕頭拍松,讓他斜躺。
「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但是一開始時我並不明白他的魅力是源自在于他善感且溫柔的心,我只是不由自主地就被他吸引,你曉得別人怎麼形容他嗎?別人說他是個‘女性殺手’,我不知道別的女人是什麼感覺,但我卻是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總是偷偷的偷看他了。」望著床上病人那同樣是瘢痕點點的眼臉,緹瑩聳聳肩地垂下頭,「他是我的雇主,我受雇來照顧個正在復健的小男孩,那就是伯利……」
將跟伯利相處時,所發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戰役形容給他听,緹瑩發現他也笑得很開心,「你不知道當他把那些番茄醬噴在我的臉上、身上時,我真是氣得想狠狠地捶他一頓,但考慮了幾分鐘,我決定不要再待下去了。雖然我很想就這樣一直待在築夢山莊,可以天天見到浩雲,但是光想到得跟伯利那個小惡魔耗,我的心立刻冷了一大截,所以我只好無可奈何的回去了,誰知道浩雲卻去把我找了回來,因為伯利受傷……」
沉湎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他又伸手觸模著自己的手指,緹瑩這才很不好意思地掠掠頭發,神經貿地笑笑。
「抱歉,我想事情想得出神了,咦,我說到哪里了?噢,我回來之後,伯利變得很乖,但他後來又鬧自殺……我一直搞不懂這個小男孩,他似乎有著很多不同面。湯婆婆曾告訴我,伯利的父親有精神耗弱的毛病,伯利似乎也得到遺傳了。嗯,我看你大概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們明天再聊。」為他蓋好被子,將他交還給那兩個身強體健的護理人員,緹瑩信步地漫步在蒼綠的菩提樹林間。
遠遠地跑來的是伯利最心愛的那條牧羊犬,它以極快的速度往這個方向撲來,看到它這麼有活力的樣子,緹瑩彎下腰地朝它伸出手,但長長的涎液拖垂胸口,兩眼充滿血絲的牧羊犬卻不像平常般地坐在她面前,等著緹瑩。
它像被驅使著般凌空一躍,即朝緹瑩的頭撲過來,碩寬的血盆大口一張,便死命地鉗咬住緹瑩的頸子,而後在緹瑩失去重心而往後倒下去的同時,它更是直接踐踏在緹瑩身上,使勁兒地扭咬著,使緹瑩的頸子狠快地血肉模糊、傷痕累累。
或許是因為緹瑩的淒厲叫聲,不只是那兩位男看護,連社區口的警衛都聞聲沖過來,起初所有的人見到緹瑩和牧羊犬在地上翻滾時,都還以為她們是在玩耍,直到緹瑩掙扎著滿頭血跡地想爬起來時,他人才感到不對勁兒,警衛抄起粗重的警棍,很快地將牧羊犬打退,但它仍虎視眈眈地盯著緹瑩,不時咧嘴露出森白的利齒,發出恐怖的咆哮。
「這只狗瘋了,快把它打死!並且請醫生立刻過來。」剛跨出車門的福伯跟湯婆婆,一听到其他人七嘴八舌地描述著事發的經過,福伯馬上當機立斷地發出命令。
被扶回客廳坐著,提瑩仍是驚瑰未定地讓社區里常駐醫生檢查著傷口、包扎、打破傷風及狂犬病針劑,而後她在警衛和獸賢們制服那條狗時,才小心翼翼地靠過去。
「丁小姐,這只狗已經被喂了不少的迷幻藥,而且我們發現它對你的氣息特別敏感。」獸醫說著將緹瑩被撕破的一小塊衣角故在拘鼻之前端,原已經被打了鎮靜劑而乖乖趴在那里的牧羊犬,立即凶狠十足地將布撕得粉碎,但它對其他人的衣物,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駭然地望著那條仍對自己怒目而視的牧羊犬,緹瑩臉色慘白地望向其他人,「為什麼?為什麼?」
環視著沉默以對的其他人,緹瑩雙腿一軟地昏過去。
心里的壓力和這次被狗攻擊的驚嚇,層層相加之下,很快地將緹瑩還未完全恢復的狀態中再次地擊垮,她這一病,來勢洶洶且愈來愈嚴重。
「少女乃女乃,你好歹得吃點東西,我要廚房炖了點雞湯,你趁熱喝了吧!」將湯匙舉到緹瑩嘴邊,湯婆婆滿是皺紋的臉,在憂煩操勞之余,又多添了不少愁色。
「湯婆婆,我吃不下。福伯有沒有浩雲的消息?」
「沒有,那些潛水專家都不肯做下去了,他們說你是在浪費錢跟時間,那條溪谷直到出海口,他們來來回回已經搜尋了幾百遍了,都還找不到,二少爺……二少爺八成已經不知道飄到哪個海去了。」揩揩眼,湯婆婆吞吞吐吐地回答她。欲言又止地看著緹瑩日漸消瘦,她雖明知實情,卻在二少爺的堅持下什麼都不能說,湯婆婆是急在心里痛苦極了。
「湯婆婆,這些日子以來我想了很多,或許我跟浩雲終究是沒有緣分的人,他曾告訴我,即使化為魂魄都要回到我身邊……離車禍已經快八個月了,找不到他的尸骨,他也未來到我夢中……我們之間的緣分竟是如此的淺薄,湯婆婆,我有件事要拜托你。」躺在床上吃力地喘著氣,緹瑩緩緩地盯著天花板說道。
「少女乃女乃,什麼事你說,你說,婆婆我正听著哪!」
「湯婆婆,扶我起來,我要到一個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