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先生,醫生說你才剛恢復,最好不要太勞累。」
坐在病床前的椅子,那位風塵僕僕的男子立即站了起來,用不以為然的語氣說道。
「丁小姐已經出院了,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某些線索,再逐步地查證中,紀先生,我想請你再仔細地回想一下,你最近真的沒有跟他人結怨?」
斷然地搖搖頭,浩雲執起筆,在警員攤開的白紙上,吃力地畫著「沒有」兩個字。
「是嗎?但是根據我們訪查的結果,有位王嵐姿小姐……」讓話尾懸在半空中,警員在確定引起浩雲的注意力後,才繼續說下去,「還有位游慧怡小姐……紀先生,抽絲剝繭之後,我們大致上會針對她們跟你的糾紛調查,但是因為她們跟你有著很密切的關系……如果你能把你和她們之間的情況,做個完整的說明,我想我們會比較容易著手,或者我可以去請教丁小姐?」
猛烈地搖著頭,浩雲突然一躍而起,雙手緊緊地揪著那位警員的衣領,他額頭滲出了碩大的汗滴,張著嘴發出一陣沙啞的嗚依啊呀聲,身旁的看護立即緊張地趨上前去,和警員費了一番工夫,才將他又安置回輪椅上。
氣喘吁吁地掙扎著要起身,在看護連忙安撫及警員再三的保證之下,浩雲這才肯乖乖地任護士為他注射針劑。
不可以去找緹瑩,在她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時候,我不許任何人去驚擾她。
在筆記本電腦鍵盤上,忍受每次牽扯皮膚時,那種幾乎將他撕裂的痛楚,浩雲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打下這張短短的聲明,而後便痛昏了過去。
和看護對望一眼,自攜帶型的小印表機中撕下那截紙,警員搖搖頭,心中另有主意地離去。
「你的意思是?」震驚地將茶杯放回桌面上,緹瑩睜大了眼楮地盯著這位車禍以後,幾乎已成築夢山莊當客的警員。
「丁小姐,根據我們手頭現有的資料,你跟紀先生都是交友圈十分單純的人,而且從沒有與他人發生沖突的紀錄,但如你當初所堅持的,我們的刑事測試也證實了還是一樁有預謀的謀殺案,由車子所受的撞擊和現場的煞車痕,都足以支持你的說法。」
「那真是太好了,這麼說來你們查得已經有眉目?」
「呃……還不是很確定,丁小姐,我想請教你,關于王嵐姿和游慧怡這兩位……」
「王小姐曾是浩雲的未婚妻,游小姐則是伯利,也就是浩雲他大哥唯一獨子的母親,請問你提起她們……」
「能不能請你說明她們跟你,或是紀先生之間……」
「不可能的。王小姐在我跟浩雲訂婚之後,便回到國外去了;而游小姐……她跟浩雲是嫂子跟小叔的關系,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沒有殺死浩雲或我的動機。」說到這里,緹瑩突然竄過了個奇特的想法,「但是……如果不是浩雲閃得快,在第一次撞擊時,首當其沖的就是我。」
緹瑩的話引起了警員的高度興趣,他馬上拿出紙筆遞給緹瑩,「丁小姐,你最好將當時發生的詳細經過全都確實地繪出圖來,我想,我們一直都疏忽了某些細節。」
「這很重要嗎?」著手畫著圖,緹瑩輕聲地問。
「很重要,非常重要。」凝神看著紙上那部車的行進方向,警員的眉頭也愈皺愈緊。
送走了拿著那張圖匆匆忙忙離去的警員,緹瑩詫異地看著站在大門側面低聲交談著的福伯和湯婆婆,兩個老人家憂心忡忡地爭執著什麼似的,一見到緹瑩走近,立刻警覺地閉上嘴巴。
「福伯,湯婆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少女乃女乃,沒什麼要緊的事,我們只是在聊天氣跟風濕的老毛病而已。」勉強擠出個牽強的笑臉,福伯看了眼湯婆婆,很快地回答緹瑩。
「嗯,天氣還不是狠穩定,你們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對了,福伯,浩雲……他還是沒有消息嗎?」
「沒有,少女乃女乃,還沒有消息。」
「唉,再請他們加把勁兒吧!」轉身正要回房,緹瑩猛然憶起什麼似的又停頓腳步,「福伯,伯利學校不是每個月都應該給我們一份他在學校的成績單嗎?我覺得我們好像很久都沒有收到了,可以麻煩你查查看嗎?」
「是,少女乃女乃,我趕明兒個就叫人去問問看。」
「少女乃女乃!」看到緹瑩正要走開,湯婆婆突然出聲喚住她,「少女乃女乃,有件事……」
「喂,你別在那里瞎說,這飯可以多吃,話可不能亂說……」拉住湯婆婆的手,福伯神色十分驚惶。
「我幾時瞎扯來著,少女乃女乃她……」保探不以為然地撥開福伯的手,湯婆婆不滿地嘀咕道。
微微揍近湯婆婆,緹瑩朝她笑了笑,「什麼事?」
「少女乃女乃,福伯跟我有件事想跟少女乃女乃商量商量。」不理會福伯在一旁氣得吹胡子瞪眼楮,湯婆婆兀自貌著。
「什麼事,盡避說好了。」
「少女乃女乃,我們想把一個病人接回家來照顧……」
「是誰呢?」緹瑩訝異地問道。
「我佷子!」福伯月兌口而出地說。
「我外甥!」湯婆婆則是理直氣壯地回答。
他們兩人幾乎同時說完後,面面相覷地僵在那里,一時之間都沒有再出聲。
好奇地打量著他們不自在的表情,緹瑩莞爾一笑,「原來我一直都不曉得,原來福伯跟跟婆婆是親戚的關系,你們就像是紀家的人一樣親近,既然是你們的親戚,那有什麼關系,你們自己看著辨吧!」
揮揮手,緹瑩微笑地看著那條伯利最心愛的德國牧羊犬,懶洋洋地趴在草地上曬太陽。奇怪,最近每到喂餐時,都顯得沒什麼食欲的拘,卻愈來愈胖了,圓滾滾地好似一顆毛絨絨的球,會不會是毛太長或是生病了?
逗逗德國牧羊犬那濕濕的鼻頭,緹瑩盤算著哪天帶它去看醫生,自顧自地晃進在春日午後,顯得空洞了些的築夢山莊。
第十章
听著陣陣低沉的申吟聲傳人耳膜,緹瑩忍不住走到東側那扇累緊著的門外,好奇地想從緊閉的門扉外,得到一丁點兒的證息。
自從福伯跟湯婆婆將他們的佷子或外甥帶回來東惻追問向來空著的小平房後,他們說為了怕吵到她,一直阻止她接近這棟小小的平房。
趁著今天福伯和湯婆婆到醫院拿高血壓的藥,緹瑩壓抑不下愈來愈濃郁的好奇心,她穿過那片菩提樹林,悄悄地走近這棟她從未來過的小平房。
「先生,你要忍耐,在新的組織長好之前,將舊組織剝除是必然的程序,請你一定要忍耐,想想痊愈之後,你就能跟你的親人見面的時候的情形吧!」兩名身著白衣的護理人員,將一塊紗布揭起後,以鑷子挑起了一塊泛著花白的皮膚,另外一位則是迅速地擦藥,再覆蓋上紗布。
而緹瑩所听到的那陣類似野獸受傷後的低嗚,即是由這個躺在床上,渾身被紗布及繃帶所扎滿的人所發出的聲音。
站在窗外看著護理人員以熟練的動作,很快地為病人將兩條腿的紗布都換成新的後,他們一抬頭,看到佇立在窗外的緹瑩時,不約而同地愣在那里。
而躺在床上的浩雲,順著他們古怪的眼光望出去,見站到窗外的緹瑩時,他跛行著撲到窗前,用力又迅速地扯上微敞的窗簾。
認為自己打擾到他的隱私,緹瑩決定親自向他致歉,畢竟他是築夢山莊的客人,自己沒理由也不應該去侵犯他的清靜!
想到這一層,緹瑩很快地繞到正門,在那兩名護理人員來不及阻止之下,即登堂入室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