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地方?你為什麼可以進來?」
「先進來再說,這是我大嫂家的房子。」菊生拉了她一把,自顧自的按亮所有的燈,剎那間四處燈火輝煌,將大廳點綴得風華萬千。
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踏進那略低幾階的樓梯,嘉琪悶著一口氣不敢太用力呼吸,唯恐不留意的氣息會破壞了眼前的幻夢仙境。
佇立在樓梯旁的柱子後,菊生雙臂環抱胸前,一言不發的注視著各種訝異和惶茫在她眼中閃過。這是很新鮮的經驗,透過她忙著探索和觀察的表情,菊生從她身上看不同的景像,是他進進出出這房子千百次以來,前所未有的感受。
「那座鐘是俄國沙皇宮里的,俄國大革命時,人民沖進克里姆林宮搶運出來的國寶。」走到約莫兩百公分高的古鐘前,他將鐘的吊擺調正,發條扭緊,立即有許多的紅紅綠綠般球狀的圓球緩緩打開,露出里面由數不清的寶石雕成的鳥雀蝴蝶,繞著鐘面時快時慢的上下飛舞著。
「這些古董都是我大嫂的哥哥費盡心血搜集來的,看看這幾只獨角獸!水晶獨角獸中有一只是我大嫂送我的,我一直寄放在這里。」菊生信手一指,展示架上有三、五只獨角獸或坐或立,做成昂首嘶鳴狀,圍著一朵用水晶雕成的玫瑰。
嘉琪俯下頭看了一會兒,倏地又抬起頭,眼中全是迷離和憂傷。「對不起,我沒有那個心情。事實上我心里根本是亂紛紛的,我很擔心那個人……」
「不會有事的,嘉琪我會站在你這邊的,好嗎?」菊生看到她憂心忡忡的模樣,心里有種異樣的疼痛,正以他所不熟悉的方式,放肆的佔據了他的思緒。
「我殺了他,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或者……我應該去自首,是不是這樣比較好?」各種想法似走馬燈回旋在她腦海中,她偏著頭蹙眉幽幽地一一提出來。
「不,嘉琪,你完全沒有錯。」菊生按捺不住的執起她的手,沖動的月兌口而出。「他是自找的。嘉琪,如果有人要追究的話,你就說是我殺的好了!」
「什麼?」嘉琪嚇了一跳的瞪著他,那表情好似菊生剛剛告訴她,世界已然黑白顛倒,是非混亂了般迷惑。
用力地甩月兌他的手,嘉琪倒退了幾步。「你瘋了!」
「不,我沒有瘋。嘉琪,我不願意看到你受任何傷害,事實上,如果你沒有刺他那一刀,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捅他一刀的,只不過你先我一步而已。」
「你……這種事不能開玩笑!我……我……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面對他不像是開玩笑的神情,嘉琪既喜且憂的問道。
「Zeizvesthaya,我根本無法自拔。」菊生輕輕地念了一句,定定地望著她。
莫名所以的被他專注的眼神看得不安,嘉琪清清喉嚨,靦腆地別過頭去。「那是什麼意思?」
「俄語的意思是指可能來自任何地方的陌生女郎,而我比較欣賞比利時語的說法︰不知來自何方令人無法忘懷的女郎。」菊生說著仍緊緊鎖住嘉琪游移的視線。
一股燥熱迅速爬上嘉琪的兩頰,她尷尬地用手模模頭發,又拉拉身上披著的外套。突然將外套拉下,一古腦兒地塞進菊生的懷里,含糊地向他道別。
「你要到哪里去?現在他們一定到處在找著你,我看你還是暫時在這里住幾天,等事情解決了再回去。」
「解決?」嘉琪露出個淒冷的笑。不知怎麼的,令菊生有股想將她擁進懷中,抹去她臉上流泄出的脆弱的沖動想法。
——怎能夠解決?我一向都是家里的糾紛困難解決者,除了我自己,這世界還有誰會為了我做任何事?只求哥哥別再找麻煩,讓我再為錢疲于奔波,哪敢奢望有人可以給我依靠……嘉琪辛酸地眨眨眼,逼退眼里不知何時涌起的眼淚,一如往常的努力武裝自己。
菊生視而不見地牽著她走進一間舒適的起居室,按著她的肩要她坐在電視前的沙發上。「你先坐一會兒,如果他真的有任何事,電視一定會播出來的。有時不得不感謝香港這麼小,一有風吹草動,立即就有大眾傳媒采訪。」
看著菊生打開的電視,嘉琪默然的看著他在室內走動——為何只要跟這個人在一起,就會感到一股放松的心情?我還不太認識他,但以往對陌生人的警覺,卻沒有在他身上發揮出來,為什麼?
低下頭瞪著自己的手指,她突然發出了尖叫聲,控制不了的用雙手緊緊抱住自己,但瞬間又再放開。
「怎麼啦?怎麼啦?」端著一杯牛女乃的菊生,光著腳立即沖了過來。
「血……血……我手上、我身上……」說著支離破碎不成句的言語,嘉琪慌亂的大叫。
「我看看……」菊生冷靜地扶著她走到那個精致的浴室。「你先洗洗澡,我去找大嫂看看有沒有適合你的衣服。」
驚魂未定的嘉琪局促的打量著素雅的裝璜。「這樣好嗎?」
「有何不可?把衣服都扔掉,然後我再帶你去吃雲吞面,我知道銅鑼灣的夜市有一家雲吞面店挺有名。」菊生懶洋洋的說著,吹著口哨的向二樓跑去。
嘉琪走進浴室內,對著潺潺的水聲,連連做了幾次深呼吸,想平息自己內心的激動。她訝異的發現自己竟然很無所謂的打算照他所說的話去做——天,我向來的自制力到哪里去了?
熱騰騰的水飛濺出誘惑的味道,嘆口氣,她在洗手盆將手上的血跡洗掉。多希望今晚這場噩夢就如這些血跡般被水沖得了我痕跡,她抿著唇露出個苦笑。
菊生輕輕地推開那兩扇木門,室內傳來陣熟的香水味,那是大嫂慣用的法國名牌香水。懷著有些敬畏的心情,他拉開那個層層疊疊的櫃子抽屜。自幼生活優裕的大嫂,連衣櫃都是足以嚇死人的多和大,一櫃櫃的毛衣、襯衫、裙子、長褲短褲,甚至連絲襪和絲巾手套都足足佔滿了好幾抽屜。
雖然有這麼多的華衣華服,但嫁入于家的大嫂仍是非常樸素的打扮,而這些連標簽都還沒抗拆掉的衣服,大概如她所說的,是那些個她所拍服飾廣告的廠商所送的吧!
站在被他一一拉開的抽屜前,菊生思緒亂成一團——為什麼我感到極不自在,她像是個難解的謎,一再地刺激著我的所有感官,令我有股想要帶著她,流浪般地在天地間翱翔,但是又唯恐她在我不注意間遠去,我是怎麼了?
隨手拉開第一座衣櫥間的小五斗櫃,像個火球在眼前爆開了,菊生立刻滿臉通紅的將之推回去,但又馬上拉了開來。這應該是大嫂上次說的,那家美國最有名的「維多莉亞的秘密」所送的東西吧!
記得上次大哥梅生很難得地投了反對票,要大嫂放棄一個酬勞優厚的工作,即是「維多莉亞的秘密」這家內衣專賣店的目錄模特兒工作,據說「維多莉亞的秘密」這家美國的專賣商,每年印制的精美目錄,總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即被搶購一空,因為它有固定的高水準。
「那只是一件工作,就像我上次所拍的泳衣廣告一樣嘛,再說泳衣那個廣告還是你勸我接下來的。」裕梅皺起眉反駁持反對立場的丈夫。
「沒錯,我是希望全世界的男人都嫉妒我有個臉蛋和身材都一流的老婆,但我可不要這世上所有的雄性動物都對著我只穿著薄薄內衣的老婆流口水!」梅生擺出一副大男人的口吻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