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不是段短暫的歲月,這些年來的辛苦成長,皓禾心里很明白孟貽善是多麼慈善的一個人,但反過來,有時在內心深處,他也會偶爾懷恨起他的多管閑事,若不是孟貽善的多事,今天的他大概早已殺死那些陷害母親的人渣了。
再加上當時年僅四、五歲的桑桑,她在皓禾救起她之後,即口口聲聲嚷著要做皓禾的新娘子,午夜夢回想起時,那種被信任的感覺甜滋滋地伴他度過異鄉孤寂心盾。
一把將桑桑摟進懷里,皓禾把那封信仔細摺好放回那個紙箱內。「桑桑,今生今世我都將與你同行。」
「嗯,希望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可以隨風而逝,皓禾,在這個世男我只剩下你了。」桑桑嘆口氣,抵在皓禾胸口緩緩地說。
皓禾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加重了雙臂力量,將桑桑穩穩地圈在自己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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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彼此的放開心胸,連阿珠跟老王都明頗地感受到桑柔和皓禾之間,已不像初時的別扭,也不再如桑桑乍知尹莉蓮和皓禾關系時的緊張。存在他們之間的感覺是淡淡的,但又不至于令人索然無味,應該說是種低調的相知相許。這使得他們兩人也為小主人在痛失怙恃之後,能再找到個真心愛她的人,為之慶幸不已。
「小姐,你真的要自己開車去?尹先生說……」老王不贊成地看著檢查車子的桑桑,嘮嘮叨叨在她車旁團團轉。
「我知道皓禾說過不要我單獨出門的,但是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應該沒有問題啦。」桑桑說著將車駛出車房,利落地停在庭院。
「小姐,別的不說,你是個公眾人物,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要是踫到那些記者便……」
「老王,我只是到街上買些東西,你別這麼緊張嘛。」桑桑好笑地安撫皺著眉頭的老王,揮揮手即駛出大門。
風和日麗的景觀令桑桑心曠神怡哼著歌,最近接連幾個台風掠過香港,充足約雨量不但滋潤著百花野草綠樹,也洗去積存在天空的落塵,使天色格外濾淨碧藍。
蜿蜒的山路是新闢成的柏油路面,遠遠的望去,前後都沒有車輛出現,桑桑也就放膽地加快速度。她跟皓禾約好今天去試婚紗,在那之前她打算先去買件東西,因為前幾天整理文件時,無意中發現皓禾的生日近了。
但是送什麼好呢?領帶、袖扣、皮帶、皮包、皮夾?還是一瓶美酒?一套高爾夫球具?她在心里來來回回地考慮著下不了決定,就在這一分神之後,她驚慌地看著前方的那個路障,措手不及地迎頭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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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著手中的煙氣,皓禾面露笑意地看著查理在自己面前比手畫腳形容他兒子跟女兒在莫愁肚子里胎動的情形。
「剛開始莫愁告訴我時,我還半信半疑,後來看到她整天抱著肚子在跟孩子們說話,我開始有點兒相信。前幾天她硬要我把手放在她肚皮上,嚇,真的耶,我‘感覺’模到了一只小腳在動──當然是隔著肚皮啦──所以現在我每天最重要的事兒就是跟我的兒子女兒們聊天。」忙碌地將那些設計圖用粗水筆標出顏色,查理滔滔不絕地說。
「查理,你真令我驚訝,想當初我們少年一起玩的時候,你可是出了名的怕跟小孩子夾纏的人物。」皓禾輕輕笑道︰「我記得有個鄰校的校花,每次跟你約會一定帶著她的弟弟妹妹,害你每次要約會前就發愁。」
「嗯哼,那個校花的弟弟妹妹們才狠呢,要想好好看完一場電影,荷包非瘦一大圈不可。唉,或許是年齡大了,現在我倒是挺喜歡那些甜甜膩膩的小家伙。陳,你太太不是說好要來試婚紗,人呢?」
皓禾看了看腕表。「大概快到了。」
查理看著他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搔搔頭又繼續手邊的工作。「老兄,看到你跟桑桑能走出以前的陰影,真是很替你們高興,只是我一直在想,你生父那邊……」
「我絕不回他那里去。」皓禾在听到涂揚波時,臉上的笑倏地消失不見。
「但是,他的三個兒子,老大已經因為肝硬化昏迷,老二因為虧空公款而坐牢,老三前陣子又走私槍械跟海洛英現在還被通緝,你想想,他年紀這麼老了,想找你認祖歸宗回去維京他那些財產,這也是人之常情啊!」
「誰說我是他的兒子?我姓尹。」皓禾避重就輕地回答。「再說,憑他余揚波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呢?」
「皓禾,別這麼偏激,再怎麼說你身上流著一半他的血,這是再怎麼否認都沒有用的。」查理還想再說下去,但皓禾已經陡然站了起來,拒絕再談論這個話題。
捻熄手里的煙蒂,在拿出另一根煙的同時,桑桑的容顏又在眼前閃過,他嘆口氣地將煙塞回煙盒,順手拿起電話,撥出最熟悉的號碼。
「喂,阿珠,小姐呢?出來了,嗯,我知道了,好,我再等等看好了。」面對查理詢問的神情,皓禾勉強她笑笑,但心里逐漸感到不安起來。
「怎麼啦?看你一臉心神不寧的樣子。」
「阿珠說桑桑已經出來三個小時了。」皓禾坦誠道。
「三個小時?可以飛到台港,她在搞什麼?」
「她交代說要先去買東西,而且堅持自己開車出門,我有點擔心。」那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令皓禾坐立難安地不住來回坡步。
「買東西?那就難催了,女人啊,一踫到百貨公司有折扣,十之八九都會失去理智。剩下的那兩個︰一個是嬰兒,另外一個是走不動的孕婦。」查理喋喋不休地說著,對桌上的朱古力餅乾展開突襲的行動。
「這不像是桑桑的作風,她向來都很守時的。」雙手抱在胸前,皓禾沉吟了一會兒,匆匆忙忙地拿起披在沙發上的外套,就在他正要踏出大門的時候,查理像滾動的肉球般沖過來,揮舞著手中的電話。
「快,快,皓禾,你的秘書說有很重要的事……」猶不住喘著氣的查理,看到好友的臉色由蒼白轉成死灰,他擔憂地看著咬緊牙、氣得渾身發抖的皓禾。
「好,告訴他們盡避開出條件,我等著他們的回音。」將電話掛上,皓禾閉上眼楮調整自己的呼吸,查理急得在旁哇哇叫也顧不了,直到感覺理智又重回自己腦中,他才神色有異的將電話扔給查理。
「到底出了什麼事?」查理眼巴巴的乾著急,這令一向好奇心旺盛的查理大感挫折。
「查理,桑桑她……被綁架了。」皓禾一字一句地說,眼神中透著迷離和苦楚。
「綁架?」查理肥嘟嘟的身體抖了一下。「是誰?誰這麼大膽敢綁架桑桑。」
煩躁地抓抓凌亂的頭發,皓禾氣憤地來回玻步。「我不知道,我的秘書說對方只說桑桑在他們手上,要我等他們的下一步指示。」
「那……那要不要報警?」大吃一驚的查理急得團團轉。
「報警?嗯,也好。但我要全面封鎖這個消息,無論是任何人,只要敢動到我的女人,都必須付出最大的代價。我會親手送他上西天的!」皓禾陰沉地說完之後,用力握緊拳頭,邁著大步離開查理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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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撞擊之後,桑桑余悸猶存地看著全毀的車頭,還有一陣陣冉冉向上往四處飄蕩的白煙。整個人都已然麻木的她,愣愣地看著那股順流而下的深紅色液體在身上的白襯衫上,渲染出帶著詭異氣氛的斑紋。
我該離開車子,她大腦中有個理智的聲音一再強硬地命令著她,但被猛力撞擊而扭曲的駕駛盤使她被困在變歪的車子,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