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莉笑起來,一只手擱進他手中。他似乎稍稍有些吃驚,愣了一會兒,才收緊指頭用暖暖的掌心緊緊握住。他笑了,唇邊露出了那對讓阿西莉越來越喜歡的酒窩。他們滿足地步入起居室。
阿西莉在穿衣鏡前左照右照。一邊跟收音機哼著那首《白色聖誕節》一邊把銀圈耳掛上耳垂。完了以後,她退回去用挑剔的眼神審視著鏡里的影象。這條紅色天鵝絨長裙是她專門為過聖誕節而買的,這會兒正拖到膝下。它有著合體的束胸和打著榴綴的領口,緊湊的腰身和小巧的袖口,線條古典而莊重,但卻非常得體地襯出她全身的曲線。她在耳朵和膝蓋後側及領口處噴灑上自己最喜愛的香水。
杰狄要帶她去參加聖誕夜彌撒。這是她得到的第一次機會,能夠為他穿戴打扮起來,所以心情很緊張,擔心他會不會喜歡自己的裝束,她為發型的事坐立不安。把它盤上去會不會更好一些呢?她把它從臉邊往上抽。
不。她讓它落到肩上,拿把梳子把亂糟糟的地方梳通。松散點會好看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只手撫住骯部,胃在那兒隱痛著。
真傻,她對鏡里的女人毅然說道。他不覺得你丑,這你是知道的。
但是我要他認為我是無可挑剔的。心里有一個聲音在傾訴。
胡說八道,另一個自己嘲笑道。你只不過是想讓那男人看你一眼,然後把你的衣服扯掉。
阿西莉嚴肅起來,繼續盯著鏡中那個莊重的、長著金色眼楮的女人。
是的,我真的是這樣想的,她相當誠實。我不明白,如果那樣我就成了一個放蕩女人嗎?不。她回答自己。過去從沒有人給過我這種感覺,只有杰狄。我愛他。他也愛我,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
「可他會知道的,」她大聲自言自語,挑戰似地揚起了下巴,眼里閃著倔強而執著的光。「他覺得能從我這兒得到的全部東西,只是一個能幫他干活並且有一天還能繼承他那牧場的兒子,但是他會得到比這更多的東西。」她詭秘地一笑,眼楮瞇起來,嘴巴一撇。「從今天晚上開始!我要給他一件他永遠不會覺得遺憾的聖誕禮物!」
指關節在門上敲出的聲音,把她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阿西莉,親愛的,」那男低音清晰地從臥室門外透進來,「準備好了嗎?」
「好了——進來吧。」她一轉身到床上撿起皮大衣。再轉過身來時,他正站在門口盯著她」呢。她朝他望過去,他很令人滿意。白毛衣下面翻出白襯衫領;古銅色的皮膚剛好和這乳白色相配。黑色毛紡寬松褲里著他那雙結實的大腿和緊繃繃的臀部,效果和阿西莉原先看到他常穿的那條舊斜紋布褲一樣好。一雙閃亮的黑色牛仔靴蹬在腳上。她下意識地嘆了一口氣,對他露出一抹夢幻般的微笑。「你真帥!」
紅霞爬上了他那原本漠然的面孔。
「這應該是我的樣子。」他說,他一看見她喉頭就發干,聲音听起來刺喇喇的。她穿著一條紅裙子,那柔軟的質地合體地勾勒出她身上起伏有致的輪廓。銀圈耳吊在耳朵上,在垂落滿肩的黑發映襯下,發出耀眼的光。裙子顯得很有淑女氣度,也很得體,但是讓杰狄想到的卻是怎樣扯開它的拉鏈,把它從那柔軟的身體上剝下來。他現在所能做到的事只是管住自己,不讓自己走過去那樣做。「我們,嗯,」他清了清嗓子說,「若想找到座位,最好馬上出發。聖誕夜教堂很早就擠滿了人。」
「好的。」阿西莉假裝嚴肅地對他笑著,掩飾住自己對他這一番打扮的滿意之情。見她抱著大衣,他幾步跨過來幫她撐開,她一伸手套了進去。他雙手在她肩上整理著衣格,不由得一低頭把臉埋到她的秀發里,逗留了一會兒,聞那溫馨的香氣。
「讓我們趕快離開這該死的臥室。」他低聲吼道,耐力已經達到了極限。「否則今晚咱倆誰也別想再出去了。」
阿西莉睜大眼楮瞪著他。
「為什麼,杰狄,你什麼意思,我記得你說過,你不想在我們結婚以前就把孩子給弄出來,對嗎?」
「行了行了,」他使勁拍她的背,可她似乎隔著厚厚的大衣渾然不覺似的。「我警告過你無數次,讓你別取笑我!」
阿西莉開心地大笑起來,他們離開了房間。
這次彌撒做得很成功。接下來,他們慢慢分開人群走到過道上,來到走廊里,阿西莉覺察到了人們目送他們倆出來時的稀罕的目光,他們當中有的人轉過頭來,另一些人則睜著毫不羞赧的疑惑的眼楮。
「杰狄。」她低聲說,把一只胳膊穿到他的臂彎里,他一低下頭來她就跟起腳尖夠上去,對著他的耳朵說道︰「為什麼這些人死盯著我們?我身上出了什麼問題嗎?」
杰狄環顧四周,對幾個鄰居點點頭,然後低頭看著她那張仰起的臉。
「不是因為你,寶貝兒,是我。」
她那張生動的臉上充滿困惑。
「你?我不明白。」
「他們不習慣看到我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尤其是一個像你這麼漂亮的。」
「哦,」她想了想,又問,「那就是說你不常約會,或者是你只跟不漂亮的女人約會。」
他瞇眼看著她滿臉天真的表情,嘴巴半笑不笑地咧開來。
「那就是說我不約會,如此而已。既不和漂亮女人也不和不漂亮的女人約會。」
「哦。」她的臉露出一絲滿意的表情。
杰狄還沒來得及說點別的什麼,牧師已經來到他們面前和他們握手了,他們連聲對他說著感激話兒,等到跨出門來時,外面天寒地凍,兩人穿過積雪的停車場,來到杰狄的車前。
「這倒讓我想起那個晚上來了,你把我從‘藍色美洲豹’接到了瓊妮家。這兒真冷啊,都快凍起來了!」她往大衣里縮,戴著手套的手插進袖子里,給自己保暖。
「過一會兒就會暖起來的,」他側身看著她,想起了那次從那所酒吧出來的行程,那時候他對她里在皮大衣下面的軀體長什麼樣是多麼好奇呀。現在他才知道,那天晚上他的是多麼強烈。它和一種奇怪的熱望交織在一起,每當她對著他綻出笑容,那雙金色的眼楮又熱又濕時,它就變成了一種甜蜜的疼痛。但他拒絕給這種騷擾著自己的激情冠以名稱。他們現在在上是相安無事的,兩人都想結婚,想有一個家,而他會很好地提供這一切的。
他們終于上路了,高速公路上積著雪,灑滿月光的雪景一片片從窗前掠過,杰狄向她瞟了一眼。
「你在那邊做什麼?過來。」
他伸出一只胳膊,她坐得更近一些,以便能緊緊縮到他身邊來。他的手指玩弄著她的頭發,觸模著她頰上的女敕膚。阿西莉的鼻子抵到他身上,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
大卡車在一條結冰的小路上打滑了,她緊張得直喘氣,一只手本能地把自己固定在最靠近身邊的硬物上,偏巧那正好是杰狄的一條腿。那結實的肌肉在她手指下擰得緊緊的,在驚險的一瞬間里,他雙手都放在方向盤上,直到大車輪重新獲得了牽引力。
「你沒事吧?」他望著她,黑色的目光注意到了她眼中的懮慮。
「沒事,」她戰抖著說,「幸好是你在駕車而不是我。」
他笑了笑,注意力集中到路面上。氣溫已經降下來,小路上的凝冰使行車變得非常危險,但夜是美好的——一個完美的聖誕夜,月朗星稀,月光照著雪地,星光在明淨的天幕上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