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這樣會惹麻煩上身的,到時候大家都來怪我。’
‘我不會的;我會證明爸爸的清白,到時候大家都會贊揚您。’
‘別灌我迷湯,我的小姐。你母親知道你的計劃嗎?’
‘我想。’蘭絲有些愧疚的說道︰‘最好別讓她操心,所以裘伊和我都沒告訴她有關秦愛華的事。她以為我會去找安伯叔叔和嬸嬸,幫他們循法律途徑營救爸爸出獄。’
‘哦?是嗎?要是你媽寫信給安伯叔叔,知道你不在那兒怎麼辦?’
蘭絲無辜的看看天花板。‘裘伊已安排好換信的計劃,對他而言,這很容易,因為他一向負責處理郵件。其實,這完全是為了媽好。’
莎菲姑婆翻了翻眼。‘感謝上帝!我沒有孩子。我現在才想起來,你有個哥哥。為什麼不由得他來處理這件事?他叫什麼來著?--查理?’
‘是的!正如裘伊所說,他是兄弟中最可愛,也最完美的一個,但他在北非的一個教區里,助導那些異教徒的海盜皈教。他只要一收到爸爸出事的消息,立刻就會趕回來。但以那兒的郵政效率,誰知道要等多久,他才會收到我們的信?’
莎菲姑婆懷疑的看她一眼。‘這是什麼家庭!不是海盜,就是走私者!還有呢?’
蘭絲櫻桃般的嘴唇,突然綻開一抹微笑。‘如果您讓我留下來的話,還有刺探!我保證絕不會給您帶來任何麻煩。實際上,如果您需要,我將會成為您的好幫手,來回報您對我的恩惠。’
‘噢!我想不必了,親愛的!因為海莉非常有效率,而且她也不喜歡有人插手,以...’她突然住口,仿佛想到了什麼,眼里閃過一抹光芒。‘除了那只鸚鵡!海莉討厭鸚鵡。’
蘭絲好奇的揚起眉毛。‘您有只真正的鸚鵡?多棒!我從沒見過真的鸚鵡,它會說話嗎?’
‘不幸的很,它會說話。由于它原來是屬于一個船長的,所以它說的話連水手听了都會臉紅,只有上帝才知道它說的是什麼外國語!我的朋友包太太是在去東方的旅途上得到這只鳥的,她把它托運回來,委托我代為照料,直到她今年夏天回來為止。問題是海莉不喜歡這只鳥。等一下,你自己來看看它。它叫無聊先生,真是名符其實。’
莎菲姑婆召來她的女佣,大聲吼著「把鳥帶來’,同時張開兩臂作振翅狀,加強說明她的話。海莉扔個鬼臉,愉快的走了出去,一會兒,手中拿了一只木籠子回來,只見里面蹲著只大鳥。
無聊先生是只美麗的動物,羽毛是由深到淺的灰色,鮮紅色的尾巴,中禿的頭頂圍著一圈雪白的羽毛。它用那雙亮晶晶的眼楮盯著蘭絲,呱呱不休的嚷叫著︰
‘沒價值的,沒價值的!簡直不是玩藝兒!’
蘭絲開心的笑了起來。‘你真是個粗鹵的家伙!沒關系,我知道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她走向無聊先生,哼唱著︰‘漂亮的瑪莉’……
‘閉上你的烏鴉嘴。’那只鸚鵡回答道。它對蘭絲怒目而視了一會兒,才把頭轉過去,藏在一只翅膀下。
蘭絲對她姑婆露出一抹懊惱的笑。‘我似乎沒有立刻模清它的胃口,不急,我可以慢慢來。顯然過去無聊先生沒有被人好好教過,因此它對陌生人有厭惡的心理。’
‘可能是吧!海莉認為它恨女人,希望你能克服它的偏見。’
‘我會的。無聊先生今後將會乖乖拜倒我的石榴裙下。’蘭絲說道︰‘噢!真對不起!我實在太嗦了!我從心底感激您讓我留下來。我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我一直覺得,像您這麼獨立、自主的個性,一定會諒解我的行為。’蘭絲回到她的高背椅上,啜著已冷卻的茶。
‘胡說。’莎菲姑婆口中雖然這麼說,但實際上並沒有因個性被說穿,而顯出不高興的樣子。‘好吧!不管你到這兒來是好,還是壞,你第一步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我應該盡可能的避免引人注目。’
莎菲對蘭絲身上那件褪色的印花服裝,嚴苛的打量一遍。‘我不是個很鼓吹時髦的人,親愛的,但你這身裝扮,是不可能不引人注目的。如果容我坦白說,你看起來就像一百年前打掃清潔的女佣似的。’
雖然她這身衣服,在一天內已連續兩次遭到貶謫,但她的自尊並沒有因此受到傷害。她反而很溫順的問道︰‘不會有那麼糟吧?’
‘比那還糟。’莎菲姑婆說,‘你這樣子,會被人抓去關在蠟像館里的。我想你大概沒有錢去打扮。好吧!我替你打點幾件衣服。我認識一家小裁縫店,手工很好,在邦德街上...’
‘姑婆,不要再說了。我不能讓您花錢!我已經太麻煩您了...’
‘胡扯!’莎菲打斷她。‘如果你是擔心錢,大可不必,我倒很高興我的錢能有地方花花。上一季我的投資獲利相當多,我可以分到三千英鎊。’她繼績說︰‘還好替我管理財務的人很謹慎,否則人家搞不好以為我在從事什麼下流的行業。再說,如果你還穿著這些邋遢的衣服,我不知道我看著它們吃晚飯時,會有什麼胃口!’
艾蘭絲對長輩尊敬的觀念非常濃厚,因此她強忍住沒有指出︰胃口不好,或許對她姑婆益多于害的話來。莎菲利用她佷孫女遲疑不語的機會,說︰
‘就這樣決定了。我們明天一早坐馬車去唐夫人那兒!在我放你在倫敦自由行動之前,我要提醒你,別低估了這個城市。那些惡棍不是扒你的口袋,就是到你家里去偷、去搶。所以你不論到那兒,最好都小心點!還有要提防那些玩家,作為一個牧師的女兒,我不知道你是否懂這些事,但...’
‘豈止懂!我簡直太清楚他們了!’蘭絲怒氣沖沖的坦承道。有一陣子,她已忘了先前不愉快的遭遇,如今卻完全回到腦海里。‘我來這里的途中,就遭到嚴重的侮辱,有個男人--我實在不願稱他為紳士,居然對我提出一個極為下流、放蕩的請求...’她只覺愈來愈氣,忍不住站起來,粉拳緊握,要不是這個房間太擠,她就會在這里面踱起方步。
‘他非常英俊嗎?’他姑婆問道,似乎頗有興趣的樣子。
‘是的。’她強烈的肯定道︰‘非常英俊!’她站在熊熊火爐前凝視了一會兒,才繼續補充道︰‘他說他是您樓下那個年輕人的親戚。’
‘樓下?住我樓下那個雷家的男孩,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莎菲姑婆調整一下她深陷下去的上半身。‘我自己也跟他不熟、頂多是照面時打聲招呼、問候一下而已。其實我才懶得理他!這姓雷的小子似乎頗有來頭--是朱理斯男爵的佷子。又聰明、又富有,狂野得有如北風一般!如果他們這群人當中有人向我提出什麼要求,我絕不會視之為侮辱。’她咯咯笑了起來。‘不論跟你提出請求的是他那一個表親,我敢打賭他一定不常被拒絕!你真的拒絕他了?’
‘姑婆!’
莎菲姑婆開始喋喋不休的教她佷孫女如何去避免這種事,同時命令海莉去為客人準備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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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姑婆出門去赴晚宴後,蘭絲打開她的衣箱,順從的把暖床器填滿,將它塞進棉床單里,然後交叉雙腿,坐在松軟的羽毛床上。她把頭發編成兩條發辮,把它塞進那針織的睡帽里。一面做這些家庭瑣事,她忍不住想起遠方的家。她可以想像出那些小家伙坐在查理為他們做的小椅子上,靠近爐台邊又說、又笑的。大一點的弟妹們,則圍坐在餐桌邊聊天。祖母會舒舒服服的坐進她的搖椅,替客廳窗簾換個穗子,上星期三,小愛德的灰狐狸狗把原有的穗子都弄斷了。小豆子(大家給小嬰兒取的匿名),會坐在媽媽的膝蓋上,用她的小胖手,拍打著桌子。在快要晚禱之前,替史家看顧雙胞胎、十五歲的蜜拉,一定如往常一樣,兩手捧滿媽媽最愛的春天花朵,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