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些什麼,媽媽?」麥斯听得一頭霧水。
「你妹妹跟菲力私奔了,真是家門不幸!」
麥斯猛然心一沉,臉也跟著沉下來。「你說她跟斷力私奔?你確定不是他哥哥塞吉?」
安娜拿手絹捂著嘴,抽噎著搖搖頭。「不!她毀婚,跟菲力跑了。」
「薇妮在哪里?」他問道。在這種時候,他只能想到她,只有她能給他安慰。兩個星期以來,他終于發現自己沒有她活不下去。他將求她原諒他,他要向她解釋,他和伊蓓沒有任何瓜葛
他發現媽媽遲遲沒有作答,又問道︰「薇妮為什麼沒有跟爺爺在一起?」
「她也走了,」安娜終于開口。「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她的聲音里沒有任何快感。「你走了以後,我們才發現她也不見了。」
麥斯覺得全世界的重量都落在他肩上,一個打擊跟著一個打擊下來,讓他再也撐不住。
他把頭埋在床沿,開始祈禱。今夜他絕對受不了另一個打擊了。
然而他親愛的祖父始終沒有醒過來。凌晨時分,溫龍索在沉睡中溢然長逝。
麥斯在水晶宮門前下馬,猛力推開門,眼里怒火蒸騰。「好久不見了,溫先生。」吧台的侍者看到他,笑嘻嘻地打招呼。
「你們老板呢?」麥斯問道,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一飲而盡。
「泰利大概在辦公室吧!今天我還沒看他出門。」
麥斯丟了一個銀幣在吧台。「你最好告訴泰利,他的威士忌不太順口,品質應該改善了」
酒保輕輕吹了聲口哨,沒有接話。看來溫麥斯來意不善,不知道跟泰利結了什麼梁子。
麥斯推開辦公室的門,筆直走到泰利跟前。泰利從辦公桌後站起來,眉頭皺在一起。「麥斯,好久不見。我听說溫爺爺的事了,很遺憾沒能趕上送終。你也了解我的感受,我們都會非常懷念他。」
麥斯的皮手套啪的一聲甩在掌心上。「你對他的遺囑大概會更感興趣。他留給你五千元,還有兩百畝河地。」
泰利搖搖頭。「我不能收這份厚禮。」
麥斯傾過身去,玩弄桌上一疊文件。「那是他的意思,我勸你還是收下的好。」
泰利慢慢才發現麥斯不太對勁,他的態度冷淡得有些奇怪,是憤怒嗎?「你的寶貝太太呢?你沒帶她進城嗎?」
麥斯的眼楮眯成一條線。「你當我是傻瓜嗎?」
泰利點起一根煙。「有時我的確會當你是傻瓜——尤其是最近。」
「我不覺得你像以前那麼好玩了,泰利。從前我當你是兄弟,現在我可不敢這麼說。」
「你最好解釋一下你的意思,老兄。無論如何,我仍然當你是朋友。」他取出一瓶酒,替麥斯斟了一杯。
「她在哪里,泰利?」麥斯推開酒杯。「我沒興趣喝你的劣酒,也沒心情跟你玩游戲」
泰利拿起杯子詠了一口。「這踫巧是最好的威士忌,至于玩游戲,恕我不奉陪。」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問題是什麼,麥斯?」
「薇妮在哪里?」
泰利放下杯子,搔搔頭發。不!這不是游戲。「你弄丟了老婆,為什麼來找我要人?」
「看在我們過去的交情,難道你不能告訴我?」
「我可不以為我們的交情過去了,麥斯。你為什麼變得這樣呢?」
「別逼我說出來,泰利,否則難保我不會痛揍你一頓。我知道你是薇妮的情夫,她不找你又會去找誰?」
泰利勃然大怒。「你這個大混蛋,溫麥斯!」他大吼,繞過桌子和麥斯面對面。「就算你信不過我,難道連薇妮你都信不過……我從來就不是她的情夫,自從上一回我離開‘北方天堂’之後,我也沒再見過她。」
「我曉得你們在後花園私會,你們當我睡著了?」麥斯迸出話來。
「薇妮告訴你的?」
「我親眼看見的。」
「那你就該听到我們說的話了,薇妮一定很高興公開這件事。你這個大笨蛋,居然還把她逼走。」
「慢著,到底你在說什麼,泰利?難道我听到的和你們說的是兩回事?如果薇妮沒來找你,她又去了哪里?」
「上帝見證,我已經三個月都沒見過該妮了。如果她真的失蹤,那可大大的不妙,因為據我所知,她沒到舊金山來。」
「你說的是實話?」
「我發誓,現在我跟你一樣擔心。你為什麼不早一點來找我呢?」
麥斯頹然坐倒在椅子上。「發生太多事情了,泰利。如果我真的錯怪你和薇妮,那晚在花園你們到底談些什麼呢?」
泰利捺熄香煙。「你听到了多少?」
「足夠讓我相信薇妮不願我知道你們在討論的事,我還以為你是孩子的父親。」
「我的天!」泰利月兌口大叫。「如果我是,還輪得到你娶她!我早就娶她了。」
「這一點我也想不通。」
「你也知道我對該妮的感情,如果她懷了我的孩子,我斷然不會讓她嫁給你。」
「可是你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吧,泰利?」麥斯硬聲問道。
泰利直視他的朋友。「是的,我知道,不過別問我,我不會說出來的。」
麥斯站起身,掉頭向門口走去。「那就守住你那該死的秘密!只是別攔著我找老婆的路,要不然小心你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見到你真愉快,麥斯。」泰利冷冷地說。「有空隨時來玩。」
麥斯在門口停住。「就算拆掉這整座城,我也要找到薇妮。如果你看見她,告訴她……告訴她……」
「我在听。」
麥斯走出去了。
薇妮沿著海灘走下去,赤腳踩著柔軟的細砂,享受拂面的涼風和陽光。幾個月下來,她已經慢慢習慣這種安閑隱密的生活,心情也逐漸平靜下來。除了即將臨盆的孩子之外,她什麼都不太去想了。
「薇妮,」莎梅在叫她。「如果你出門再不戴帽子,就要曬得跟我一樣黑了。」
薇妮乖乖地走向莎梅,戴上她遞過來的帽子。「如果我們能在這兒住一輩子,不用擔心會不會曬黑、穿著是否時髦,那該有多好?」薇妮帶笑問道。
「我可不覺得那有多好。這種日子偶一為之也就罷了,我以為你在英國過怕了呢!再過不久,你就必須面對現實。」
薇妮抓起一把砂子,任它自指縫流過。「孩子出世後,就是現實了。」
「多虧魏船長租給我們這幢小木屋,可是夏天一過我nJ就得還他了。」
「那總來得及。要不是踫巧租到這里,我們真得流落街頭。看來常常上碼頭買魚也有好處。」
莎梅朝屋子的方向點點頭。「我幫你準備了甜瓜和熱茶,今天你不要吃得太多。」
「為什麼?」
莎梅凝視大海。「明天一早你大概就有苦頭吃了。」
薇妮陡然覺得雙肩沉重。五個月就這麼過去了。有的時候想起「北方天堂」的日子,真像在做夢一樣。她沉沉嘆口氣,挽著莎梅走向小屋。
「如果我要當媽媽了,最好先做好準備。」
「一切都準備好了,」莎梅說。「我們現在只能等。」
「還是早早結束的好,我真討厭這麼大月復便便的樣子,好久沒看到我的腰了。」
「你的丈夫今晚應該在你身邊,薇妮。你躲他也躲夠了,我听說他和泰利滿城在打听你的消息。」
「我不想談麥斯,莎梅。一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就盡快回英國。」
「你犯了一個錯。」莎梅警告道。
「這不是第一個,如果我活得夠久,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莎梅挽著薇妮的手臂步上階梯。「如果把我們犯的錯搭成一道梯子,大概爬得到月亮上去了。」莎梅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