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瑪咕噥一聲應著南特的話。他還在看莫萊夫人。
「如果你想听听我的想法的話,爵爺。」南特說道。「現在的問題是領主與公會的權利問題。這件事不是她的主意,是他的。我們都在場,看到了整個經過。在宣誓效忠的時候,他突然跳上前掐住她的脖子。真的。盡避我們很敬重他,他還是把利益放前面。」這位羊毛公會的會長深吸一口氣,「可是她不僅是我們的一員,也是金業公會的會長。」
貝唐瑪揚起眉毛轉頭看他,在法蘭西西部有一些公會的會長是女人,不過教會非常反對而且一直在設法阻止這種情形。
莫萊夫人坐回椅子上,貝唐瑪也往後靠坐,準備欣賞箭術表演.他不是出身軍人階級,不喜歡流血的事情,所以比較喜歡箭術和摔角。有些運動比賽隨著流行也往往變得更加血淋淋了。
貝唐瑪想著,他們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評估一下金店老板的財富究竟有多少。
然後他們可以開始分產。
艾琳看著那些莫萊的弓箭手站成一排準備射箭。她很慶幸自己剛才要杜波德臨時把箭靶搬移到離桌子較遠的地方。在邊境地帶,不是有很多人效忠威爾斯而非新的領主。誰也不想見到亨利王這位特使突然「意外」中箭。當初第一任亨利王就是這樣登上英格蘭寶座的。
包重要的是,艾琳不希望自己帶著麥格溜走時,發生謀殺事件而引進騷亂。
她現在應該快一點行動了,她想著,一面環視四周。太陽已經落到城堡的牆後,影子越來越長。有一個特使已經去威爾斯山區通報朱尼爾說國王的主教大臣貝唐瑪大駕光臨,讓他早一點趕回來。至于那要多久的時間,她也無法確定。
她低頭看著自己緊張得絞在一起的雙手。親愛的老天,她本來並沒有計劃這麼快就要逃走。她不確定城里那些曾答應要擔助她的公會會員,尤其是年輕的傅奈吉,是否已經收到了她的信息。
坐在她旁邊的威塞斯郡長提醒地注意看第一批射出去的箭。支支都中了紅心。
「啊,夫人,表演得真好!」大砂的郡長點頭表示贊許。「如果要真的比賽,他們就得把箭靶再往後移遠一點了。」
她心不在焉地對他笑笑,史華特已經叫人去把箭靶往後移了。等天黑的時候,貝唐瑪一定就會要帶著隨員回到在河邊草地上搭的營帳里休息。西安教會的修士則在稍早就要求在城堡里的馬舍過夜。
等客人都離開以後,她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間。叫女僕去找麥格,設法把他騙開喬斯的身邊。
那些弓箭手又一次出神入化的表演,響起一陣叫好與鼓掌聲。
艾琳用手指揉一揉前額。她必須挑選一個反應快的女僕去找麥格。她能想出來的唯—一個籍口就是叫麥格去上廁所。可是有的女僕不願意做那種事。除非是他生病了。老天,她實在不善于做這種事!艾琳閉起眼楮,替那些威爾斯長弓手叫好的聲音在她耳際嗡嗡作響。應該交給卡沃德的金子仍在她手邊,數目相當大。
如果她有足夠膽量支撐下去的話。她的計劃是利用這些金子往北走到曼徹斯特,然後搭船去蘇格蘭或丹麥。離開莫萊以後,追趕她的人將不只是朱尼爾。等威爾斯的卡沃德親王發現金子沒有送達的時候,一定也會找人追她。
「夫人,你看起來臉色蒼白,」郡長說道。「喝一點法國酒吧!」
艾琳勉強擠出笑容,她離開莫萊,也就是把她自少女時期以來的生活拋在身後,關于她丈夫的回憶,他給她的舒適生活,她在城里的華宅和僕役,以及她用心學得的這一行業知識。還有她懷了兒子的那張床。
她要離開這一切,帶著一袋偷來的金子亡命天涯。想到這里就令她的胃開始絞痛。可是她無論如何也不願住在奠萊城堡,跟一個虐待她、逼迫她與兒子分離、偷走她財富又逼她跟他上床的男人一起生活!她知道如果自己逃亡失敗,被他抓回來的話,他—定會把她囚禁起來,或甚至殺掉她。
她緊張得用力吞咽一下口水。
她告訴自己,公會的人不會讓國王容許這種事發生的。再說。這一切都是為了麥格,為了救他月兌離這里,不讓他成為像殺人野獸般的騎士,她什麼事都肯做。
「我哪里都不要去,」她拖著麥格往河邊走時他這麼叫著。「我要留下來做一個騎士!」「噓,」艾琳對他說。「你的腦筋到哪里去了?那個自以為跟我結了婚的瘋子要把你變成殺人凶手而且還要把我變成窮光蛋!」他抬頭看她,一臉茫然。她一心急著逃跑。華特或喬斯隨時都可能發現麥格不見了。她打算以後再跟他解釋。匆忙之間她絆到一個樹根,差一點兩個人一起摔倒。晚禱的時間早已過去,幾乎每個人都上床睡覺了,所以他們離開城堡比較容易,可是河邊這里卻是一片漆黑,他們不時踫到樹叢和藤蔓,而且也開始飄起雨來,天邊不時劃過一道閃電,顯示暴風雨正從威爾斯山區往這邊移過來。
她在找傅奈吉。先前她一直在操心怎樣把麥格弄出城堡,所以沒有考慮公會的人是否會回應她,也沒有考慮到是否能在這黑暗之中找到他。
終于她看見小教堂的廢墟在前頭,不禁松了一口氣,麥格仍想留下來,她喘著氣說︰「快,我們一定要逃離這個鬼地方!」
他拉著她的手。「我不要離開!我要跟喬斯和華特在一起。還有爵爺!」在廢墟的中間有一個影子動了起來。「老天,現在大老遠就可听見你們的聲音。」他走到露出來的一點月光下。他們看見英俊的傅奈吉站在那里,腋下挾著一件帶給艾琳的斗篷。他皺起眉頭看麥格。「你為什麼把孩于帶來呢?」
她驚訝地道︰「老天,我為什麼不帶?馬在哪里?」
「有人說這孩子是姓朱的,不是老金匠的,」他跟她說道。「如果是真的話,莫萊爵爺一定會來追殺我們。」
她努力想看清楚他四周。他為什麼沒有把馬帶來?「不管怎麼樣他都會要追殺我們,你害怕了嗎?你只需要把我們帶到雷山就行了。那里的金業公會會幫助我們。」
暗奈吉朝她走近。「夫人,只有我一個人听你的話來了,其他人都不願意來。他們說你現在已經結婚了,如果你要申訴的話就必須去找國王。」
她轉頭看他。「你在說什麼?我已經請人傳了訊,我知道公會的人一路上會幫助我。」「如果你把孩子送回去,他們就會幫忙。」他唬著麥格說道。「也許那樣的話那個愛爾蘭人就會滿意了而不再追你,至于我呢,」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沙啞。「你要相信我.我說過我會不顧一切危險幫助你。可是看在老天的份上,你一定要說你有一點喜歡我。」
麥格拉著艾琳的手臂。「媽媽,不要走了,讓我們回去吧!」
她怒視著他們兩個。「老天,請你們兩個都不要再說了!」
雨變大了,他們哪里都還沒去呢,而她已經渾身濕透了。現在,她既沒有馬,又有一個迷戀她的傻瓜要她把兒子丟下,跟他一起走!
由于身上帶了重物,她緩緩移動著身子,把麥格轉個身朝河邊的小路推去。「老天,我們這樣用走的能走到哪里去呢?」她非常生氣。「我買通了半個城堡的人放我們出來,可是現在你看看我們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