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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要有點甜有點澀 第15頁

作者︰靳絜

梆母說這些話時,臉上的確泛著母性的光輝。

「我不會傷害她的。」

「那你是會跟她結婚嘍?」葛母終于等到切入這句話的時機。

然而這是他一直不願踫觸的問題,他愛葛月愈深,就愈不敢踫觸這個問題。

「伯母,到目前為止,我和葛月都沒想過這個問題。」忍住一腔對葛月的愧疚,他說得黯然。

「她總是女孩子嘛,就算心里想結婚,她也不好意思先提出來。你就不同了。」

梆母這是在逼他表態,他十分為難。

「伯母,我一直很尊重她,」他先暗示自己和葛月之間是清白的。「請你讓我跟她繼續交往好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辜負她的,這點請你放心。」

看他態度十分誠懇,葛母一時也挑不出毛病,于是又應酬道︰「有空讓葛月帶你到我家來坐坐,她爸一直還沒機會見到你呢。」

他點點頭。

「最近你送便當都送得比較晚耶,天天加班啊?」

「不是加班啦,是——是下了班先送我那個女同事到捷運站,然後再回來,所以——」

望著宋紹鈞微微泛紅的臉,葛月心中一陣喜悅,一陣欣慰。

他一定也遇上一種不假思索的感情了。

「你是不是在笑我?」

「是呀,我在笑,朋友之間多年的默契、善意、情誼、關心等等等等,比不上一個說故事者在開始的一剎那間產生的魅力。」

「你說的是你自己!」

「不要這麼害羞嘛,我是真的為你高興。」她一臉誠摯。「哪天你把你和她的故事告訴我,我幫你們寫下來,好不好?」

「不好吧,我們的故事很普通,沒什麼好寫的,你和他的故事一定比我們的有意思多了。」

「我什麼都還沒向你報告,你又知道我們的故事有意思了?」

他們同時朝對方露出一個幸福無憂的笑容。

「我出差了,最近公司里事情多,回來再跟你聯絡,等我。」

是杜曉雷發過來的傳真。葛月盯著他的句子,心想︰她當然會等他,她一直在等,不是嗎?所有的故事都有結局。

斷斷續續地,她又跟著他走了一段,在故事中。

杜曉雷曾為追求一種安全感而努力。他試著用辛勤換得一個明天,他和林靄梅的明天。

「我得了肺炎,病了好久。這一病,病了快兩年,那段時間我無法工作。」

听了這段話時,她覺得他仿佛化身成一只飛蛾,撲火的飛蛾。

「我不得不戒煙。」

她點了下頭。

「林靄梅在你生病的這段時間里做了什麼?」

「她經常抽空回鄉下探視我的病情。但是我們經常見了面卻無話可說。」

「你看出她對你的態度有什麼改變嗎?」

「起初沒有。直到有一次,她又開口問我,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那種情形下,你更不可能允諾她了,對嗎?」

「嗯。我沒有給她回答。」他腦海里又浮現林靄梅當時的表情,那種準備跟他同歸于盡的表情。當然,所謂「同歸于盡」是他後來才體會出來的。當時,他只認為林靄梅在生他的氣,氣他遲遲不給她答復。

「她是什麼反應?」

「沒什麼反應,看看我就走了。」

「你說你病了快兩年,病好了之後呢?」

他先回她一個苦澀的笑。

「我尚未完全康復之前,她又來看我一次。」

他停了好久,這使她意識到那是一次決定性的會面。那次會面決定了他和林靄梅未來的命運。

分離。

「跟你說了什麼?」

「說她要結婚了。」

「不是跟你。」

他點頭。「跟她現在的先生。」

「當時你很難過嗎?」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在心中承認,當時自己的確難過。但是比起後來他所感受到的痛楚,這種難過顯然單純多了。

「我很難過,因為我知道自己從此將失去這個女人。雖然她一定是遇到一個更好的對象,我應該祝福她才是,但我還是忍不住難過的感覺。」

一時之間他無法接著講。

「你說過想挽回她的話嗎?」

「後來才說的。」他本無意挽回,和林靄梅終將分手的想法一直存在他心里,他一直在等她開口。後來她說的那些話使他不得不試圖挽回。

「你沒留住她。」

「嗯。」

不忍再扯他心頭的傷,她緊緊抱住無助的他。

「別說了,曉雷。我可以不听接下來發生的事。既然她不要你,嫁給了別人,你就不要再想她了,好不好?」

林靄梅不要他嗎?他抱緊葛月。

「你真的不想知道後來的事嗎?」他輕聲問著,但所謂「後來的事」還在他胸中翻騰。

「不想,一點也不想。我們讓故事結束吧,你的故事里現在只剩你和我。」她喊出長久以來的心聲。

他也希望是這樣。

梆月又被媽媽纏上了。

「他為什麼要向我求婚?」

「不向你求婚,那你跟他現在這個樣子算什麼呢?」

「我跟他怎麼了?什麼樣子?」

「你一個人住,他又常到這里來,」葛母露出曖昧的眼神。「別告訴我說你們沒怎樣!」

「我們是沒怎麼樣,至少不是你想的那樣!媽,我求你一次好不好?你可以讓我活得有尊嚴一點嗎?」

「我怎麼了?」葛母盛怒。「我哪里讓你沒尊嚴了?你說呀!喔,我再嫁你不高興是不是?那你爸呢?他有外遇就讓你有面子了嗎?他有了新家庭就不要我們母女了,我可是一直跟你在一起。要不是遇上你陳叔叔那麼有誠意的男人,我是沒想過再嫁人的。我還是因為你已經長大了,大學也畢業了,才敢放心地嫁。是你不肯跟著我住陳家,我可沒想過要丟下你不管,即使是現在,我不是也三天兩頭地過來看你嗎?雖然沒天天見面,實際上也還在做老媽子,要不是我跟在後面收拾,這房子還能住人嗎?」

梆月氣餒地低下頭去,她的目光停在媽媽的手上。有人說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媽媽的手上已有明顯的皺紋,指關節也明顯地突出,盡避這些皺紋和突出也和繼父家的家事有關,但媽媽畢竟為她操勞了二十多年。

此刻,她悲憐起媽媽。媽媽曾對她說過,自己能遇到陳叔叔是因禍得福。也許她不該以自己對愛情和婚姻的看法去忖度媽媽的。媽媽以自己對安全感的定義替女兒要求一份屬于女人的安全感,認真論起來是無可厚非的。

「媽,對不起,我不該用這種態度對你。」

難得看見女兒如此,葛母的心也軟了。

「葛月,你老實告訴媽,他愛你嗎?」

「愛。」

她替杜曉雷回答,一個字。雖然他不曾對她說過那三個字,或者可以代換的任何句子,但她深信,如果她也像林靄梅那樣,問他「你愛我嗎?」,他一定也會回答說「愛」。

她不是沒想過這麼問他,但她更期待有一天他會主動對她說︰「我愛你」。

一定有什麼原因阻止了他對她這麼說。她知道,一直知道。

本來她一點也不覺得出差外地的杜曉雷離自己很遠,媽媽對她說了這麼多話之後,她忽然覺得自己離他好遠。

「媽,他說過,我要跟他在一起多久都可以。」

「這是什麼話?」葛母皺眉。「我听不懂,什麼叫做要多久都可以?這種話能算是一種承諾嗎?我怎麼听都覺得不對勁。」她的眼神又變得銳利。「我是你媽,是生你的媽,你最親的人是我,你可不要騙我,你說實話,他是不是已經有老婆了?」

她用力搖著頭。「沒有,沒有!媽,他沒騙我,我也沒騙你!」

見女兒發起無名火,葛母也有點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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