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里只剩下我跟他,其他人全去敬酒了,他索性低聲在我耳邊訓斥。「我打包剩菜就叫丟人現眼嗎?」我不服。「他們根本沒空吃,菜剩那麼多,端走了還不是倒掉,多浪費!」
「統統包回去你就吃得完嗎?」
「我冰起來,跟丫丫合著吃兩天就吃完了嘛!」
「好,算你有理!那你告訴我另一件事。」他又瞪我。「你有喝喜酒講笑話的習慣嗎?整桌就只有你一個人的聲音,吵不吵啊!」
「我看你們都笑得很大聲呀!」
「那你也不要一邊吃東西一邊講笑話啊,活像個餓死鬼!那樣子有多難看你知不知道?!」我沒說話,放下筷子。
「還有,我剛才一進來就听見你鬼叫,你那樣做是什麼意思!是想在我同學面前強調你是我的長輩嗎?真是幼稚得可笑!」
「祁洛勛,我提醒你,最好別再數落我了。如果我老毛病犯了,等下鬧出火爆場面,丟人的是你不是我!」我沉聲警告他。
我剛才做了什麼我當然心里明白,我是故意表現得令人不敢恭維;最好馮君平跟江大哥在看完我賣力演出之後,對我的評語是——人不可貌相!我都敢說自己是同性戀了,這又算什麼!
敬完酒之後,大伙來匆匆去匆匆,沒多久就走了一半,準備送客了。
「簡小姐,你喝甜湯呀!」馮君平勸我。
江伯母已經離席,于是他端著自己那碗甜湯坐到我旁邊。
我低頭,無語地嘗了口甜湯。
「等下你怎麼回去啊?」
「我送她回去!」
祁洛勛說完這話,我才知道有人會送我回家。
「我人沒到之前,你跟馮君平聊很久了吧?」送我回家路上,祁洛勛問我。「嗯。」
「你在打什麼主意?」
我本來快打瞌睡,他這一問趕走了我所有的瞌睡蟲。
「我FBI啊?打什麼主意?」我氣炸。「你覺得我在打什麼主意,你說呀!」「我——」
「你什麼!你是全世界最大一顆王八蛋!」我火大地把打包好的剩菜往腳底一摔。「我想省點伙食費,打包幾個剩菜你都要?NFDC4?嗦半天!我講笑話也有事,我做什麼你都有意見!」我大吼。「停車!我現在就要下車,你听見沒有!」
他路邊停車,車一停穩我就要開車門。
「等等!」他喊住我。「你的剩菜。」
我轉身一拎,發現袋子輕了不少。
「糟糕!」我聞到雞湯味道了。「我——」
「你什麼!」換他大吼。「看看你做的好事!」
「我——我替你出洗車錢好了。」
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哼!你想花錢消災?沒那麼好的事!」
「不然你想怎樣?」
「你現在就給我上車!苞我回家洗車!」
「我跟你——」我氣得發抖。
「不是你跟我,是你一個人洗車!」
第八章
祁洛勛出現在門口,看起來像是剛洗過澡,一派清爽模樣。
我正在祁家廚房吃打包回來的剩菜。我邊瞪他邊啃烤乳鴿。
「洗好車肚子又餓了是不是?」他雙手抱胸,一副欠扁的樣子。
我沒搭理他,繼續吃我的剩菜。
「唉,你搬回來住好不好?」他沒誠意,問話時眼楮也不看我。
搬回來干嘛?住外面遺忘愛情跟住家里被愛情遺忘有什麼兩樣?反正丫丫又不收我房錢——那房子是她親戚的,免費供她住。
見我不講話,他又說︰「你現在可以一邊吃東西一邊講話,沒關系。」
我盯了他好久才說「你很多同學都出席了喜筵,為什麼你沒跟著馮君平到處去敬酒?」「我——」他愣了一下。「我有向他們遙遙舉杯呀!你沒看見嗎?」
「你那些同學是不是不太喜歡你?」
我猜他被我問得很心虛,因為他眼神開始閃爍。
「高處不勝寒?」
「有一點吧!大多數同學很主觀地就認定我是個驕傲狂妄的人,所以跟我保持距離。」他淺笑。
「你不是那種人嗎?」其實,我也不挺了解他。
「不是。」他緩緩搖頭。
「那你可以想辦法改變他們對你的成見啊!好比說,主動接近他們,偶爾也跟人家聯絡聯絡什麼的……」
「有必要嗎?」他笑著朝我走近了些。
我聳聳肩,然後收拾桌面。
「不吃啦?」
「嗯。」
他自動為我倒了杯冰可樂。「小心點喝,別又咳得快斷氣似的。」
被他這麼一講,害我喝得好緊張。
「唉,江仁和因為剛換工作,所以把婚假往後延了一個月,也就是說,他們要再過一個月才會去蜜月旅行。」他停了停,看看我。「我跟馮君平說好了要跟他們一起去,你也去,好不好?」
我又嗆到了。
「人家蜜月旅行,你去插什麼花!」
我終于止住咳,但懷疑我的背已被他拍腫了。天哪!我會不會變成鐘樓怪人?「放自己幾天假,出去調劑調劑也不錯嘛!」他還在替我拍背。「是江仁和出的主意。他力邀我和馮君平隨行,度蜜月兼開同學會。」
「你開同學會,我去插什麼花!」我邊說邊推開他的手。「再說,我又不像你和馮君平都是自己當老板,想放假就可以放假。」
「你可以請事假。」
「出去玩一趟少說要一個星期,你覺得我這個店長可有可無嗎?」
「你就當自己掉進洞里,腳又扭傷不就好了?」
我覺得他游說得太賣力,令我不禁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致命傷,于是想盡辦法要我出洋相。
「我不去!這個工作我才做不久,請長假不好。」
「那干脆辭職嘛!」
我瞪他一眼。「免談!你最好改掉這種沒事就叫我換老板的毛病。」
「那你就答應我請假去玩。」
「我——」我蹙眉瞄他。「你干嘛非要我去?你在打什麼主意?」
「你又干嘛非不去呢?你連我們要去哪玩都不問就說不去,真奇怪!」他有點不耐煩。「有什麼好問的?」去哪里不都得搭飛機嗎?
「去嘛!」他口氣放柔了。「我猜你很久沒出去玩了,對不對?」
「我——」他這副德性害我凶不起來。「我沒這筆預算。」
「這個我知道,你的經濟勉強獨立。」他笑得坦然。「我會替你出這筆錢的,你放心吧!」他停下,對我眨眨眼。「不過,如果你堅持要展現自己的志氣,將來要還我錢我也不拒絕就是了。」
「我……你不要再講了!我說不去就不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好不好?」我轉身。「我要回去了。」
他又拉住我。
「你是不是擔心我會在你出去玩的這段期間出狀況,所以,干脆叫我跟著去你才能玩得盡興?」我說得一點也不惱火,甚至有點同情他。
他盯了我好久,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問得很尷尬。
「如果我說是,你去嗎?」
我是不是對他太殘忍了?他連休閑娛樂的自由都沒有。
「你們要去哪里玩?」我這一問果真讓他樂得兩眼發亮。
「新疆。」
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
「是馮君媛的意思。她一直很想經歷一趟‘絲路之旅’。」他的口氣已經很像導游了。「除了一圓她年少時代的夢想,她還想從中獲得一些創作靈感。」他停下轉了轉眼珠子。「她寫散文、你寫新詩;如果她能找到靈感,你應該也可以吧?」
「我找靈感不必身歷其境,你不知道我所有的作品都是在想像中完成的嗎?」我的偉大只有我自己知道。「地理空間有限,想像空間無限,我習慣靠想像過日子。」他忽然變得煩躁,神情激動。
「你去是不去?!」
我大吐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