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約的是你,沒理由半路放你鴿子。」他說得誠懇。
念在他挺有原則的份上,我移駕到另一張桌子坐下。
丙然,不久之後,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熱情地走向祁洛勛,坐上我剛坐的椅子。果然是楚楚動人之姿!
她開始對祁洛勛傾吐心事……不久便開始飲泣。
我好羨慕像她這樣容易流淚的女孩。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淚腺不能像她一樣那麼發達。她應該姓蔣才對,因為她一直講個沒完。我憋著尿,不想中途離開。終于,祁洛勛送她走出了玻璃屋。
「還想喝什麼?」他在我對面坐下。
我對著桌上那最後一個精致瓷杯噘噘嘴。
「已經是第五杯了還喝?」站起身,我說︰「等我一下,我去上個洗手間。」「我也去。」
「她沒問你怎麼不送她回去嗎?」
「我跟她說我還有個約會。」他對我眨眨眼。
「你是不是想利用我來疏遠她?」我佯怒。
「我又沒說是什麼樣的約會,你緊張什麼?」
我隨他到櫃台結賬,我剛才點的那幾杯飲料增加他不少負擔。
踏出玻璃屋,夜色灑在我們身上。
我望著對街商店的精致櫥窗問他︰「她剛才又說了什麼?」
「她說連續兩天她到江仁和的住處門口等了一晚,發現江仁和沒回去。」「江仁和上別人家里過夜了?」
「你真能猜!」他笑我。「不過,你猜得可能沒錯,所謂玩世不恭大概就是這樣。君媛確定他身旁一直有不同的女人。」
「他不要馮君媛,馮君媛又一直找你。我看你就收下馮君媛吧!不要白不要。」「你現在好歹是一店之長,講話不要那麼沒水準。」
我在網上聊天時更沒水準,不知道他可有興趣听?
「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十幾歲的小男生了。」他沒發現我在生氣,仍自顧往下說︰「再說,當時暗戀君媛的人很多,我可能只是想趕流行而已。所以一知道她跟江仁和成雙成對也沒怎麼難過。」他側頭看著我。「你剛才也看見了,應該不會否認她是大多數男人都喜歡的典型吧!」
我點頭。
他對女人的品味一向俗氣,我幫他氣跑的那一打比馮君媛更俗氣!可是,俗氣的女人他都愛,而馮君媛享受他的關愛更久。
「嘆什麼氣?」
「她跟江仁和糾纏不清也沒什麼不好。還有你在她身旁听她說心事……」「怎麼,你也有心事嗎?」
「如果有,你願意听嗎?」
我看著他,不曉得自己是不是也楚楚動人……
「你願意說我就听。」
「好,那以後阿姨我要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就找你解悶!」
「看你,什麼德性!」他笑罵我。
大概是我近來任勞任怨的工作態度感動了上帝,所以它恩賜我一個戀愛的機會。上次沒買到玩具的那個小男孩爸爸,當天晚上趕在店里打烊之前,為兒子選焙了玩具。我因為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于是代替店員上前為他服務。買了玩具之後,他很禮貌地問我,願不願意同他一起去吃消夜。
我立刻答應了他,沒經過太多考慮。
今晚,是我們的第三次約會,他請我吃印度菜。送我回住處門口時,我感覺到……他想吻我。
我不想拒絕。畢竟,接吻的滋味令我向往……可千鈞一發之際,我閃開了,我只有對他說抱歉。
他走了之後,我打電話給祁洛勛。
「你在哪里?」
大概是我半天不講話,所以他有點緊張。
「在家里。」
「說吧!又做了什麼壞事?」
「我沒做壞事,人家已經離了婚,不是有婦之夫!」我月兌口而出。
「你在講什麼?沒頭沒腦的!」
「他說他已經離婚一年多了。我本來以為如果我能順利跟他交往下去,也許也會跟我老姊一樣,當個現成的媽;只不過我的繼子會比她的小很多很多……」
「好好好!你不要在電話里講這麼多。我現在就過去,等見面之後再講。」丫丫跟徐秉儒約會去了,屋內顯得格外空蕩蕩;我只想趕快見到祁洛勛,就算見了面他想罵我都行。
我真的很想談個戀愛,而那男人除了離過婚外,沒什麼不好。
「你朋友不在啊?」祁洛勛進門之後,四下看了看。
「人家有約會。」
他睨了我一眼。「你羨慕?所以饑不擇食,連離過婚的也好?」
我覺得他講話並沒比我有水準到哪去。我想起從前我寫下的一句新詩——「我們將在現存的破爛語言之前含恨而死……」
「你是不是吃了人家的虧?」他抓著我的肩問。
「還沒。」
他冷哼了聲,我盯著他的唇。心想,如果他能吻我一回,我可能就不會再拒絕嚴浚——那小男孩的爸爸。
「祁洛勛。」
「干嘛?」
「你吻我好不好?」
不是我不知羞恥,而是我終于明白坦白為何物。
「為什麼?」
我剛嘗到自己的淚,所以我沒看清他眼里寫著什麼……但我听出他話里的拒絕絕對不超過百分之五十,那表示我有機會如願以償。
「求求你!」
終于,他的唇輕輕貼上我的,我為這一觸略略顫抖……
不知道他都是怎麼吻他女友的,但他給我的吻是極溫柔的……這水一般的溫柔教我眷戀一生。
「謝謝你。」
「簡瑗——」他一臉困惑。
「干嘛?」
「我有預感你又要闖禍了。」
「不會啦!」
「不會最好。」他離我幾步。「我走了!你要小心行事。」
「喔。」
我目送他離去,猜他現在一定自覺窩囊。
如果,他知道他剛才成全了我的初吻會怎麼想?
我今天的店里來了位特別的顧客,女的。她選焙了好幾件四五歲大的男孩冬裝,對我今天店里的營業額貢獻不小。
說她特別,是因為她的目的不在花錢,而是要跟我「談一談」。
我接下戰帖,下班後到斜對面的西餐廳赴約。
「請坐!」
她主動替我點了跟她一樣的餐。我想,吃什麼東西不重要,所以沒跟她計較。她什麼都還沒說,我就知道她是嚴浚的前妻,她的態度像是我得罪了她。「想跟我談什麼?開始吧!」我開門見山,說得不痛不癢。
「嚴浚必須把兒子給我才能跟你結婚!」
她直截了當一句,听來就像個博士論文的主題;才勉強拿到學士學位的我,立刻就發覺自己才疏學淺,無從發揮。
「請你將這句話申論一下。」
「我跟他的離婚協議書上明載兒子先跟他住;但是如果他再婚,就得把兒子交給我撫養。」「如果你也再婚了呢?」
「那就輪流監護兒子。」
「喔。」干我屁事?「你們的兒子跟我有什麼關系嗎?」
她愣住了。
「我希望我兒子能有個健全、正常的家庭。」
她的話不合邏賴——婚都離了還妄想兒子能有個健全正常的家庭?
我沒說話,任由她繼續天馬行空、借題發揮……
「我還在等他回心轉意。」
我立刻捉住她這句話做結論。
「我會馬上跟嚴浚斷絕往來。」
她又是一愣。看來我的威力不小。
「我走了。」我站起身。
「你的東西還沒送上來——」
「你幫我吃吧!」
她一定很感激我,我也很謝謝她。同時在心里對祁洛勛說了聲抱歉——他白吻我了,嚴浚還來不及吻我就被人家要回去了。
「嗨!又遇見你了,坐吧!」
用餐時間座位難尋,我來得不巧,只好跟江仁和共用一張桌子。
「嘆,你們公司離我們的店那麼近,你怎麼從不進來照顧一下我們的生意?」「我?!我又沒小孩,去你店里干嘛?」
「你的親戚朋友總有小孩吧?偶爾也有送禮的時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