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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情交易 第3頁

作者︰瑾鴦

「我沒資格要求你什麼,只是覺得你有權利知道這件事。」隼棠的神情黯然。「我會找機會讓你們見面。」

「有必要嗎?」劭深轉向佔據一整面牆的書櫃,瀏覽架上的藏書。「在她快死掉的前一個月,突然冒出個陌生人自稱是她弟弟——」

「她只知道你是她舅舅的兒子。」

劭深突然無法決定哪個消息帶給他的沖擊最大,先是被綁架到蘇家認父,接著來了個無中生有的表哥告訴他,他有個垂死的親姊姊,然而她出生二十四年來一直被蒙在鼓里,除了她自己,這屋里的每個人都知道她出生的秘密。

「連她都不曉得自己是蘇老頭的女兒,為什麼你會知道?」雖仍站在書架前,但劭深的視線已凝聚在一本他念不出書名的書本上。

「蘇老頭的太太兩年前告訴我的,她要求我別告訴萃英,因為在萃英心中,我和我父母才是她真正的家人。」也許是為了爭取劭深的認同,也或許是對「蘇老頭」這稱呼感到新鮮,隼棠的聲音里有絲笑意。

「笑什麼?」劭深回過身來,不悅地看著他。

「我頭一次听到有人這麼稱呼我舅舅,私底下也沒什麼人敢批評他,我猜他大概安排了臥底。」隼棠越笑越開心。

「那你不怕有人躲在門外偷听嗎?」

「他要我輔佐你、當你的家教,我想這多少給了我一點豁免權。」隼棠得意的說,但劭深的態度依舊防備、冷峻。

「我又不是小學生,不需要什麼家教。」

「我知道,但他要你以後接他的位子,所以我得教你一些專業知識。」隼棠的笑容不變。

「他干哪行的?」

「他是四季度假飯店連鎖集團的董事長,因為你是他唯一的兒子,這表示總有一天你得扛下這個責任。」

##

蘇劭深坐躺在舒適得令他失眠兩晚的雙人床上,不斷地回憶袁萃英瘦削的臉頰在乍見他時加速的蒼白,雖然在那一瞬間過後,她展現出與袁隼棠相同的友善,但她眼中卻存在著什麼,讓劭深相信她已知道自己的身世,當然還包括了她與劭深真正的關系。

令他納悶的是,精明如隼棠怎麼會盲目的沒有發覺?

病魔已徹底毀了袁萃英的健康,她消瘦的程度幾乎僅剩一副枯骨,她甚至無法下床走動,隼棠說她這無助的狀況已持續了半年之久。

在她公然的打量之下,劭深一如往常的保持冷漠,也許他對她存有一絲憐憫,但他仍不願軟化臉上的嚴肅線條。多年來,他一直謹守著不要與人太過親密的原則,因為太害怕失去。他這一生能擁有的東西並不多,十九歲才得知父親的存在;十九年來被母親視而不見;同學們嫌棄他有個舞女媽媽,更厭惡他以打架維護自己的尊嚴。十歲之前,他還擁有外婆的寵愛,然而在外婆去世後,他領悟到一什事︰你越珍視的那份情感,到頭來一定傷你最深,因為你無可避免的終將失去它。

在這份領悟下,他的心變得更敏感、更脆弱,因此他用盡一切力量為自己砌了一道銅牆,為自己的靈魂提供一份安全感。

「你長得很像舅舅。」袁萃英的話雖不帶一絲惡意,劭深卻很想告訴她,這句話對他而言是奇恥大辱。

「你長得比我更像他。」劭深冷冷的指出,在隼棠尖銳眼神的注視下觀察她的反應,靜靜等待她咬下或避開這道明顯的餌,但她只是微微一笑。

「我也這麼覺得,大概是我媽媽和你爸爸長得太像了,兄妹長得像有個好處,即使被拆散,還是很容易認得出來。」她似乎意有所指,但劭深說服自己別太鑽牛角尖,因為他們是一對從未相聚過的姊弟,何來拆散之有?

「她老是擔心我哪天被人抓去當養子,都怪我小時候太皮了,爸常威脅說要把我送給別人。」隼棠笑著打圓場,萃英沒有駁斥他的解釋,不變的微笑仿佛在告訴劭深,他的猜測和試探都是多余。

「你是不是從樓梯上摔下來過?怎麼連臉都摔傷了呢?」就一個虛弱的病患來說,萃英的體力顯然還很足夠,劭深從沒見過如此憔悴的人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這是打架打來的。」他頭一次向人解釋自己傷痕的來源,也許是為了嚇嚇這朵病入膏盲的溫室花朵吧!

「你會打架?」萃英看起來既興奮又驚異,隼棠則在病榻旁不安的撫平床單上的皺褶。

「野孩子都會打架。」劭深帶著鄙夷的心情等待他們臉上浮現厭惡。

「改天你得教隼棠幾招,」萃英笑咪咪的,「免得他老被人欺負。」

「有保鏢保護,干嘛跟一個野孩子學打架?」劭深斜瞪隼棠一眼。

「饒了我吧!我可不想讓保鏢一天二十四小時跟在身邊,和女朋友約會時就啥也別做了。」隼棠苦著臉,萃英輕笑出聲,劭深也差點露出笑容。

「要我教你也行,不過你得付錢。」劭深的條件令隼棠和萃英目瞪門呆。

「我要付錢?」隼棠低聲重復他的話。

「你以為我是被人白打到大的嗎?」

「我當你的家教還不夠抵我學打架的學費?」隼棠的表情開始扭曲。

「我可沒求你當我的家教。」劭深雙手抱胸,不可一世的說。

「你要收多少?」隼棠無可奈何的問。

「一個月一萬塊錢。」

「一萬?你這分明是在坑人!」隼棠尖聲抗讓,「你起碼打個對折。」

「憑什麼?」劭深不以為然的挑起一道眉。

「我是你表哥!」

「兩天前我才認識你。」他的態度表明了「別用親戚關系來壓我」的訊息。

「你們兩個好像女人似的討價還價。」萃英咯咯輕笑,卻不幸引起一陣乾咳,隼棠連忙過去輕拍她的背,喂她喝下一杯水後,她的咳嗽才緩下來,臉龐卻因用力而漲紅著。

「這樣吧!我出一半,當做參觀費。」萃英繼續之前的話題。

「你要看我學?」隼棠驚訝地問。

「嗯,每天待在這里好無聊,我坐在輪椅上,不會妨礙到你們吧?」她充滿期待的看向劭深。

「不會。」他冷淡地回答,看見她松了一門氣。

「不過學費不能再低嗎?一萬塊對我們這兩個沒工作的人來說,好像太高了點。」萃英再度期待的問,這次連隼棠都流露出懇求的目光。

其實劭深也不是真的有意收這麼多錢,只是想捉弄他們一下罷了。

「五千元,不能再低了。」他的讓步令隼棠眉開眼笑,而萃英本想展露出更燦爛的微笑,但她一扯開嘴角便開始咳嗽,咳得仿佛肺葉已經揪成一團,隼棠趕忙找來特別看護,最後,劭深和隼棠都被趕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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劭深在後來的兩個星期中過得相當愉快,隼棠教他功課,他教隼棠搏擊,萃英則總是在他們身邊觀賞、輕笑。他們不會排斥劭深的身分、不會對他的缺乏教養皺眉、不會惡意捉弄他的自尊心,更不會諷刺他飛上枝頭當鳳凰的處境,在他們臉上,劭深看過這輩子最多次針對他而揚起的微笑。漸漸的,他接受隼棠和萃英成為他的家人,雖然他的態度依然冷淡,但相較於其他劭深根本置之不理的蘇家成員,隼棠和萃英在他心中的地位顯得重要多了。

劭深是最後一個听到萃英說話,也是最後一個看見她張開眼楮時的人。那天早上隼棠去學校上課,萃英要求劭深陪她列庭院去曬曬太陽,劭深即使擔心外面的冷風會使她的病情加速惡化,他還是無言的答應了,因為他看得出萃英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他抱她坐進輪椅,推她來到庭院的草皮上,依她的要求抱她坐在院中的木椅上後,自己也跟著坐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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