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她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其實坐下來也挺好,只是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
「隨便,」他直直盯著她,「星期二那天,我打電話給——」
「反正不是跟老岳道歉。」
「可以請你安靜嗎?」
「請繼續。」
「沒什麼好道歉的!」听他這麼一說,蓓蕾差點就「哼!」了出來,不過瞧他一臉正經八百的樣子,最好少搗蛋。航德也不願多想,直接往下說︰「一共有兩封信……」
「兩封?」蓓蕾還沒說完,就被航德臉上「本人鄭重警告你」的表情給嚇得趕緊閉嘴。
「如果我必須表示歉意,那就是,這兩封信是同一天寄出的,很遺憾,它們並沒有同一天寄到。听你跟我說話的口氣,我就知道一定還差一封,不過……」
「等一下,」蓓蕾打斷他說,「有個地方我听不懂。你剛才說有兩封信?星期二那天老岳只收到一封啊!」
「兩封都是寄給他的。你看到的那封,是以布萊頓公司的名義寄出,說明本公司無意冒賠錢的風險。」
「那另外一封呢?」蓓蕾問,所有憤怒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全心注意航德所說的一字一句。
「至于那另外一封,」他說,「一直到星期三才寄到,是以我個人的名義寄出,站在經營企業的立場,給他一些建議。同時,也同意由我私人的帳戶中撥出一筆款項,幫他度過這個難關。」
蓓蕾听呆了,除了盯著航德之外,也不知該如何去想。「你……你……他呢……」她想說幾句話,可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老岳的確需要一筆錢,數額並不小,剛才航德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就因為她的關系,特別以私人名義出資替老岳應急,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喔!航德!」她覺得現在一定得坐下來,也顧不得是不是出爾反爾了。
「我也可以坐嗎?」他問。蓓蕾這才注意到航德往長沙發走過來,正等著她同意呢!
「當然可以。」她說話的語氣和剛才迥然不同,說完也往長沙發另一端挪了挪,好空點位置讓他坐。
「可不可以請你再重新慢慢地說一遍?」她注意到航德臉上一抹久未出現的微笑。
「也沒那麼多可說啦!」他有點猶豫,「或者呢,」他好象是故意要吊人胃口,又補上一句,「嗯,其實倒也挺有得談的。」听起來有點怪怪的。「無論如何,星期二當天我就已經做了決定,然後我打電話給你——」
「包里!」她突然大叫,「你打電話來問包里,對不對?」
他嘟噥了半晌,沒說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說︰「跟你說不到兩句,我就知道一定有一封信還沒寄到。」
「你打電話給老岳,就是要確定這件事?」
「我打電話是要找你,」航德糾正她,「直到當時我才發現,兩封信沒有同時到達。就我而言,實在沒有必要跟他聯絡,當然,他很可能會撥電話給我。」
「老岳的確打了電話給你,對不對?」
「他找我的時候,我正在開會,我的特別助理留了一個條子在我桌上,說老岳看了我的信之後,已經樂昏了頭,分不清東西南北。」
老天,蓓蕾覺得很慚愧,居然在電話里指控這位大恩人幸災樂禍。
「也不能怪老岳,」她說,「他日夜擔心,當然反應會比較激烈。」
「他並不是惟一‘反應激烈’的人。」航德尖銳地撂下一句。
蓓蕾突然有些緊張,說不定航德只是同情老岳,根本和她沒有關系。
可是事實又好象不是這樣,就算航德會因此惹上一點麻煩好了,反正他有的是錢,怕什麼?「你?難道你也擔心?」她急迫地問。
「我已經……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順著自己的心意辦事了。」不管他面對的是什麼問題,他還是沒說,「不過上星期二你在電話里的態度,對整個事情一點幫助都沒有。」
蓓蕾扭過頭看著航德,他似乎正絞盡腦汁,想要正確無誤地說些什麼。
「我,听不太懂!」她慢條斯理地說。航德電話中冷若冰霜的態度,怎麼會和他的事業有關呢?
「你還不懂嗎?我是在告訴你,假如是其它的女人,我才懶得管她的死活呢!」
蓓蕾覺得喉嚨很干,呼吸也有點困難,自己真是個大白痴。原來航德從一開始就認定她只是周末鄰居,或岳麥克塑料公司的秘書,而不是看作「那個叫黎蓓蕾的女人」。其實搞了大半天,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如果不是我的關系,你不會插手?」
「當然‘不會’。」他特別字正腔圓地說,「不過,你也應該相信,我照樣能搞出一些把人活活氣死的勾當,比如打電話去‘幸災樂禍’等等。」他說著說著,臉上泛起陣陣笑意,「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生氣了吧?」
「我……嘔……」她還是搞不懂,只好張口問他︰「為什麼?」
航德這時已轉身看著她,深藍色的眼楮盯著她不放,好象在我一些熟悉的什麼。「難道你猜不出來?」他極其平靜地問,蓓蕾一顆心立時亂了陣腳,愈跳愈快。
罷才男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他根本不關心其它的女人;言下之意,就是很看重自己。換句話說,在他的心里,自己還有一席之地。
喔!不!不可以這麼想下去,不能再會錯意。
她將目光自航德身上移開,終于了解他從來都沒有真正「愛」過自己、她又看了他一眼,男人期盼的眼神,仍殷切地等著她的回答。
「我……我……我最不會猜了,」只好這麼搪塞過去。
航德的表情有點失望︰「我一定要長話長說嗎?」
不管是長話還是短話,蓓蕾心里好象煮了一鍋正在沸騰的開水,激動不已。她的大腦似乎已經不听使喚,棄她而去;前思後想又全無頭緒可循,她好心慌!「嘔……這個……長話長說也不錯嘛!」
航德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看了許久,又向她靠了靠。
「好吧!長話長說,我就從頭說給你听。」蓓蕾更迷糊了,張著嘴發呆,「去年年底,公司的生意做得很好,我在倫敦的生活也很不錯,就開始仔細評估我的生活品質。」
「品質?」蓓蕾不懂,航德為什麼勞師動眾地細說從頭。令人感到高興的是,以前雖然也談過許多話題,但今天所提的部份——這比較隱私的個人部份,卻還是頭一次听他說起,她覺得兩個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些。
「當時我覺得生命里好象少了什麼東西,可又說不上來。」他繼續說,「在事業上,以前訂下的目標,幾乎已經全部完成,一樣都不少。所以我認為,或許自己應該改變一下生活方式。」
「所以你就買下了豪邁山莊?」
航德溫存地看了她一眼,蓓蕾覺得心里受用,一股暖流非常溫柔漫過全身。真搞不懂為什麼以前會那麼恨他?
航德回答說︰「在鄉下買棟房子的確是個好主意,不必太大,也無需豪華。我平常工作很賣力,一個星期7天都不夠用,所以我想換一個完全不同的格調。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不報確定到底有沒有辦法應付那種寧靜無波的家居生活。」他稍停片刻,隨後補充說︰「找到這棟房子之後,我立刻著手進行必要的修改,沒想到卻在無意中踫到一位美得月兌俗的女人,指著我的鼻子罵我說︰‘喲,崔航德先生,等不及要把它給拆了,是不是啊?’她甚至還指控我為了買豪邁山莊‘欺壓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