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蕾只記得他說了句「美得月兌俗」,其它那些都听不真切。「真……對不起,我那麼說實在很不公平,只是在你出現以前,豪邁山莊本來應該是我的。」
「這一點我後來也發現了。」航德笑了笑。
「當初你一點都不知道?」
「看過房子以後,我就交給律師全權處理。一直到那次遇到你之後,我才了解其中的一些細節。」男人體貼地望著她,繼續說道︰「事實上,你幾乎也錯過了春櫻山莊。」
「是嗎?」她有點不太相信。
「還好你沒有。」他答道,「春櫻山莊上市的時候,我正好不在國內,等我一回來就知道了這件事。當時我想把它買下來,再將兩個山莊還原成一個。不論就生活便利,或者是將來轉售的投資報酬率來看,這麼做都很合理。」
蓓蕾問︰「所以你就打電話聯絡那家中介公司?」
他點點頭。「薩魯佛告訴我春櫻山莊還沒月兌手,不過——」他看了她一會兒,才又繼續說︰「決定購買之前,我臨時起意問了一聲︰是不是有其它人也想買那棟房子?」
「他告訴你說我想買?」她問。
航德悲哀地望了她一眼,「本來我真的想不顧一切地買下來,一听到黎蓓蕾小姐已經出價,竟然心慌意亂地難以抉擇。我自己也沒想到,居然會把它讓給你。」
「天哪!」蓓蕾這才意識到,航德在此之前,從來都沒有特別為誰退縮過。
航德靜靜地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後來你搬了進來,一切煩惱,接踵而至。從那時開始,本來以為應該寧靜安詳的鄉居生活,就日益精彩地連番好戲登台。」
「煩惱?」她有點嗆,後來又覺得自己太沖動了一點,立刻追加一句︰「啊!你是說整修房子的噪音?還有——」
「不,我是指你,黎蓓蕾。」他神情嚴肅地說,仍是目不轉眼地望著她。
「我?」她愣了一下,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怎麼會呢?」她心跳加快,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
「怎麼會?」他搖搖頭,「過去這幾個星期我也很想知道,到底這位有雙誘人紅唇的長腿美女有什麼令人無法抗拒的磁力,讓我一開始就慘遭折磨?」
「折……折磨?」
「沒有其它字眼可以描述。尤其是你在撕壁紙的時候,我在隔壁听起來,簡直就好象有個馬戲團在吹喇叭似地吵死人。」
「喔!」她咕噥了一聲,心跳暫時恢復正常,「那也是情非得已的嘛!」
「那當然。」他也同意,「你來了之後的第一個星期天,我就被你吵得一個頭兩個大。沒法子,只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回倫敦。不過,即使如此,我還是很佩服你獨自完成裝修房舍的成就。」
「換裝管線是姜先生負責的。」她覺得不應該把別人的功勞攬到自己身上,「很抱歉那天早上害得你不得不先走一步。」
「小事一樁。」他興致高昂起來,「還有一次,我甚至為了你,故意延期出國。」蓓蕾的情緒也開始起伏。「有時,就是因為你在這里,我刻意提早回來。」
蓓蕾吞了口口水,又做了一次深呼吸。「這……都是為了我?」男人更靠近了些,她又咽了口口水。
「一點都不假,」他答道。
「為……為什麼呢?」她一定要問清楚。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問過自己不知幾百遍。我不知為什麼只要看到有哪個男人來接你,就會氣得七竅生煙;我也不懂為什麼我會整晚思慮,你是不是過得很好?」
他……,他在說些什麼?蓓蕾覺得受寵若驚,難道他在說,他對自己很有興趣,在追求她?理智告訴自己︰別做夢了,可是擺在眼前的是事實。
她當然大可直截了當地問他,不過,要真的是自己表錯情、會錯意,不讓他笑掉大牙才怪,以後怎麼做人?她只好問他︰「你是指那個星期六晚上,我跟你說‘晚安’,可是你根本不理我的那次?」
「我也會犯錯的。」他說。聲音原有的緊張,突然隨風而逝般一掃而空。她縱聲大笑,才沒笑多久,又讓航德臉上凝重的表情震懾住。航德對她說︰「你好美!」她可以感覺到他每一次的呼吸。
「航德!」她不自主地叫著他的名字,聲音好輕好柔。可是他的眼光好凝重,似乎在審查自己對他的情意到底有多少?她努力搜尋可以支持她的立場,就算是陳腔爛調都可以,她要讓他知道,她和別人不一樣。航德仿佛知道她此刻的感受,突然制止她說︰「蓓蕾,不要這樣,放輕松一點。」她還是覺得有些驚慌失措,呼吸不順。「我發誓,絕對不會傷害你,」他向她提出保證。
她很想說︰航德,你根本不懂我的心。你也不明了你在我心中的份量,足以摧毀我。
她張著大眼楮看著他,盡力隱藏內心怕受傷害的恐懼。航德突然又向她挪近了一些,用手輕輕托起她的臉龐,輕觸她微張的唇。
「相信我,」他說。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他的回答是這般溫存、平靜。
「你真的愛我?」她目瞪口呆,一臉懷疑。
「真的。」
「什麼時候開始的?」她故意想說得好象在開玩笑,其實恨不得把每句話都刻在心版上。所以,真正吐出來的聲音反而變得很嚴肅、很認真,因為她真的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雖然直到最近這一陣子,我才確定為什麼自己會失眠、沒食欲,或脾氣陰晴不定。不過我知道,我一直都在愛你,從未稍減。」他也神情嚴肅地回答,兩眼直直地看著她。
「一直嗎?」她又問,想起過去他對待她的種種因果始末,似乎不太合邏輯,八成又在騙她。
「一直都是。」他說得好堅定,「在一開始,我拒絕相信這個事實,但又找不出合理的解釋。比如說5個星期以前的那個星期天,我正準備出發回倫敦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你正興高采烈地一個人去散步。我本該鎖門立即上路的,竟然突生奇想,也打算自己一個人去走走,散散心。只要我願意,就算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再走也可以。」
蓓蕾痴痴地望著他,此時此刻,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關鍵,沒有人會來幫她,她得自己應付。「所以你……你跟蹤我?」她驚訝地問。
「那次純屬巧合。」他搖搖頭,「我走的是另一條小路,那個谷倉正好是兩條路的交會點。下大雨的時候,我才會在里面躲雨。」
「還有牛群!」她激動地說,「你……」
「當時我的確很不客氣,」他願意接受全部的責難,「你那天表現得好極了,勇敢、鎮靜,在我的激怒下,仍然克服自己的恐懼,穿過牛群。」
「你明知當時我很害怕,」她說。
「你根本嚇壞了,」他修正她的說法,順便牽住她的手,補充說,「從此以後,我就一直很佩服你過人的勇氣。」
「所以你才跑到谷倉外面,看我表演沖破雨牛陣?」她回憶當時的情景,也想起自己對他的憎恨。
「不僅是看,」他答,「也在你需要援手時,及時行動。」
「真的?」
「不必懷疑,」他說,隨即問道,「之後你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良影響?」
「我沒事,」她坦白地說,「其實,事後我覺得很得意,雖然……」她突然住口,沒再說下去。
「雖然怎麼樣?」他立刻追問。
「雖然……嘔……我記得那時真的很得意,因為我克服了從小到大對牛群的恐懼感,這次,其實是一種解放。不過,那……不見得和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