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有幾分惱怒,嘲笑著︰「你以為憑你一人之力便能打敗他麼?那是痴人說夢!」
她冰冷的面容浮現出輕狂的笑容,「我能不能也與你無關。」然後大步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楚天舒笑得更加陰冷,手中的酒杯被碾成灰塵從指縫間灑落到地上,然後化成清風飄走了。
在店中用飯。獨孤雁對沈心舞說︰「今天我想去見楚天舒,你陪我一道去麼?」
「不去!」與楚天舒昨夜見面之事到現在還令她耿耿于懷,她凝視著獨孤雁︰「你真以為楚天舒會听你的話麼?他對你哥的恨意恐怕比你想象得還要深。」
獨孤雁靜默一陣,「我也知若想勸服他很難,但一邊是我的親人,另一邊是……是我的摯友,難道你叫我看著他們自相殘殺還可做到置若罔聞麼?」
「你不要太天真了。」忽地想起獨孤鶴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你對這個人世還了解得太少。」于是想笑,這句話對她妹妹說最合適。
「是心舞麼?」突然有人走過來叫她,在這里竟然會有人認得她?她驚詫地看去,所有的驚色都在一瞬間化成冰冷凝固。
那人再走近,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你怎麼會到這里來?」
「拜你所賜啊,否則我還能去哪兒?」她冷漠地回答。
獨孤雁好奇︰「這位是?」
沈心舞動也不動,更不看那人︰「這位是我生母的親哥哥,也就是我的親舅舅。」
僅管她的介紹及口氣十分怪異,獨孤雁還是起身︰「伯父好。」
那人草草還了一禮,沉著臉對沈心舞說︰「我派人找了你很久,沒想到你會跑到這兒來。」
「找我?」她的眼眸微眯,「找我做什麼?還想羞辱我麼?我家的房子不是都已經歸到你名下了麼?我也不會和你爭什麼財產,你找我總不會是想滅我的口吧?」
那人神情尷尬,環顧左右,「心舞,當初我做事是有點魯莽,但我是你親舅舅啊,怎麼會害你呢?我是專程來接你回家的啊。」
「回家?回誰的家?」她的嘴角笑得更加冷酷。「我自己的家早已沒了,而你的家我是決不會去的。沒的玷污了我的家風。」
那人怒了,指著她叫︰「你翅膀硬了?敢這麼和長輩說話?我來找你是一片好意,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端一只酒杯,看著那杯沿︰「我就是吃罰酒又怎樣?」
那人猛的大喝︰「來人!請表小姐!」不知從哪里呼啦啦竄出一大堆人,將沈心舞和獨孤雁圍在當中。
正巧慕容雨和君碧幽等人下樓看到這一幕,君碧幽微嘆︰「親情冷漠至斯也真是令人傷神啊。」
慕容雨微笑︰「不知可用咱們出手麼?」
「看看再說。」君碧幽很想仔細看看沈心舞的武功。
樓下,沈心舞已持劍在手,凝視著周圍的敵人。
正此際,原本緊閉的店門忽地被一陣狂風吹開,刺骨的寒意夾雜著雪花一下子涌了進來,令屋中所有的人都不禁一陣顫栗。但比那寒意更刺人心的是一個絕然無情的聲音,緩緩飄來,若有若無地刺入每個人的心底︰「誰敢傷了白鶴城的人便要死!」那聲音如神從天上道來,雖不響亮已震得人心發顫。
獨孤雁的臉色倏然變白,沈心舞眸光一亮。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門口,但是,卻沒有人走進來。
沈心舞緊咬著嘴唇,猛地從包圍圈中飛身而出,掠出店門。其他一些看熱鬧的,甚至是她的舅舅及手下也連忙跟出。
在冰天雪地間,佇立著一個白衣之人,身畔那只白虎十分懾人,但即使是那只虎,也無法奪去白衣人身上那無以倫比的王者之氣,他雖然只是簡單地站著,卻已似在面對天下,令人無法直視,狂風之中有股煞氣正在彌漫,眾人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從心底發寒。
看到沈心舞走出,他的聲音更加低沉︰「原來你還有膽見我。」
沈心舞的背脊僵硬,聲音同他一樣冷︰「我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
他點點頭︰「很好,你會知道你要付出何等代價。」他望向她的身後,聲音又冷了幾分︰「獨孤雁,你想裝啞到幾時?」
獨孤雁弱不勝衣的身形更加映襯著她蒼白的臉色,走到白衣人跟前,低啞著嗓子︰「大哥,我知錯,可我也是有苦衷的。」
無需解釋,白衣人自然就是獨孤鶴,他盯著妹妹︰「你應該知道白鶴城的規矩︰擅自背離者怎樣責罰?」
獨孤雁的嬌軀顫抖,但還是努力回話︰「要斬手削足。」
獨孤鶴點頭︰「十年來無人破此規矩,沒想到第一個要讓我處罰的竟然會是我妹妹。」眼中精光一射︰「是你自己動手,還是要我幫你?」
獨孤雁彎身長拜︰「不勞煩哥哥了,雁一人足矣。」她將手伸向沈心舞︰「沈姐姐,記得你有一把短匕常帶于左右,可否借來一用?」
沈心舞冷然︰「我的短匕今生只能染一人之血。」她瞪著獨孤鶴︰「沒想到你真能這麼絕情!」
他不看她的眼神,只淡漠的回答︰「背棄我的人便是我的敵人,對敵人我從不留情。」
「那好!」她的臉上漾起激動的紅暈︰「那就先殺我吧!是我帶她下山的!」
「你不用急!」他說,「處置完了她就到你!」
「好!我先成全你!」她閃電般抽出短匕,向自己腳砍去。白袖一飄,劍氣橫空,她的手被刺中,短匕落地。他咬著牙︰「難道你忘了?沒有我的命令,就是你想自殘也不許!」
「這世界並非在你掌控中,不是你想怎樣就一定能怎樣!」她雖然面孔雪白,卻依舊堅強不屈︰「我不是你的奴隸,也不是那個月奴,不會任你擺布的!」
他一步步逼近,瞳眸中的怒火已經越燒越旺。對了,這就是她想看到的,她所期待的,劍神最不堪一擊的一面,她想看他怒,看他生氣,當他不再那麼高高在上,她才會真正感受到兩人的平等。她更加挺直了身子,眼眸同他一樣熾熱。
從店內躍出一個人,高揚著笑聲︰「獨孤兄,可還記得小弟麼?」來人是慕容雨。好像成心在為兩個已經劍拔弩張的人勸架。
獨孤鶴將目光瞥過去,記憶之門打開,搜尋著這張笑容。
慕容雨站在他身前,眨著眼︰「怎麼?不記得了?十余年前,太湖水畔,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君聞簫起舞,猶如玉樹臨風,一時曾傾倒多少女子的芳心。」
那深邃的眼眸終于閃爍︰「慕容雨?」
慕容雨哈哈一笑︰「多年不見,難為你還能叫出我的名字。」他打量著獨孤鶴︰「劍神如今果然是風采懾人,令人敬而遠之啊。」
獨孤鶴並未理會他的話中究竟是贊美還是戲謔,只將目光越過他,望到更後面,冷然道︰「剛才是誰要與我白鶴城為敵?」
沈心舞的舅舅一干人等早已嚇的腿腳發軟,被他的眼光掃到幾乎便要跪下,便退著身邊顫聲解釋︰「我、我、只是想……帶我的外甥女回家。」
「外甥女?」獨孤鶴瞄了一眼沈心舞,她哼聲說︰「不用借你的勢,我自己也能解決。」
獨孤鶴的嘴角挑出那一抹特有的笑意︰「那你就解決給我看看。」
沈心舞從地上拾起那短匕,重新放回懷中,另一手抽出長劍,走到舅舅面前,厲聲道;「別那麼沒骨氣!簡直丟我娘的臉!拔你的劍,咱們比試一下,倘若你贏了,我就跟你走。」
那男人如何還敢再比,賠著笑臉︰「舞兒啊,你現在是白鶴城的人了,舅舅哪里還能是你的對手呢,你要是不想回去我也不勉強,只要你告訴我你娘陪嫁時的那只箱子放到哪里去了,我馬上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