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同上慕容如風及冷若煙,一行人開往這一帶最有名的風景地︰落梅林。
幾人行在路間,衣如蝶,人如玉,引得眾多路人側目。
落梅林中以梅樹聞名,猶以紅梅搶眼。四周白雪皚皚映襯得紅梅似火,恍若將天也照得通紅。風雪夾雜著紅梅的花瓣,在空中飛旋不定,猶如下了一場紅雨。
木飛揚笑著對沈心舞道︰「看來這梅花也是解人,知我們今天到來,便開得尤其燦爛。」
沈心舞不言。梅香在身邊飄過,熟悉的氣味直入心底,這里與千雪峰上的白鶴城頗有些相象,令她又想起獨孤鶴。出來已有幾日,卻為何不見他來尋?是不在乎麼?還是尚未察覺她們的失蹤?他若真來了,又該如何應對?
看獨孤雁也在沉思,估計此刻心境與她一般,與沈心舞比起來,獨孤雁對大哥更有一份敬畏,矛盾與不安因而也更甚。
不遠處兩對佳侶正各自相伴,樂在其中。各人自得各人的幸福,上天對于他們來說是公平的,反觀自己,好像一幕注定的悲劇,卻在義無反顧的執著到底,誰能知道她心底的傷有多深?她操控不了自己的命運,甚至將性命交到了敵人手中,在獨孤鶴的眼里,她究竟算什麼?想起他那永遠冷峻的臉,永遠鄙夷的目光,她似乎只是他手中的一個玩偶,或許在他心中,從未把自己真正當作敵人,因為她的實力太渺小,根本沒有與他競爭的能力。他唯一所期盼的對手,可能只有楚天舒一人而已。
楚天舒……她一想起這人就心情不好,尤其是夜里他那一席話,攪得她心頭波動,夜不能眠。她的心事真的這麼易懂麼?「仇恨」二字如此輕易地刻在臉上,讓人一眼看穿?那獨孤鶴豈不是在無時無刻不在嘲笑她的荒唐與無知了?螳臂當車?他真的是這麼看她的行為麼?三年的時間真的夠久了麼?和已是劍神的的獨孤鶴比起來,即使她在三年中再有進步,也不可能抵得上他十數年的功力啊!
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一股抑郁忽然襲上心頭,狠狠地抓著樹干,她幾乎將樹皮都抓月兌。正在感傷間,忽听冷若煙喝問︰「什麼人?」
她有些錯愕的看著眼前那些不知何時出現的蒙面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走神很久了。他們是什麼人?白鶴城來的麼?她看向獨孤雁,對方搖搖頭,表示否定。不錯,白鶴城即使來人,也不可能穿這麼詭異的裝束。以獨孤鶴的傲氣,是斷然不會讓手下人藏頭蒙面的示人。
蒙面人中有人在對木飛揚說話︰「木幫主,好久不見。」
木飛揚長眉一挑︰「原來是你們,竟跟到這兒來了。」
蒙面人嘿嘿冷笑︰「不將事情解決,我們是無法復命的。」
原來是七星幫的恩怨,沈心舞轉過臉,愣愣地看著身邊的梅花。
身旁有人還在說話,她充耳不聞,直到有刺耳的兵器聲及呼嚎聲響起,她才又回過神兒,看見木飛揚正在和對方交手,以一敵五,慕容雨等人在旁觀戰,並無幫忙之意,看來是對朋友的實力成竹在胸。
獨孤雁站在她身後不遠,對于武力,她一向厭惡,因此敬而遠之。
一把短刀從蒙面人手中飛出,偏巧飛到獨孤雁身前,沈心舞立時躍過去,趕在刀尖踫到她之前以劍柄迎上,將飛刀彈出,本來只是一個本能的反應,卻引起慕容雨等人的注意,他們都是武學的行家,看出這外表平淡無奇的招數中蘊含著深層次的東西。
待木飛揚將敵人擊退,眾人沒有問候他,反倒是定定地看著沈心舞,還在回味剛才那一瞬,慕容雨更是沉思著開口︰「姑娘剛才的劍法似乎與獨孤劍法有些淵源。」
沈心舞一驚,卻故作鎮定︰「公子看錯了吧?我只學了些三腳貓的功夫,怎麼可能和劍神扯上關系?」
慕容雨的神情很是認真︰「獨孤劍法雖有清風之靈逸,卻更有著王者的霸氣,全套劍法的每一招又可劃分為十三個變招,最是難解。姑娘這一招便很像當年獨孤鶴慣使的‘鶴嘯行雲’變招之一。」
沈心舞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道︰「我就算是白鶴城出來的又怎樣?」
慕容雨一笑︰「不怎樣,只是想證實一下而已。」他叫過君碧幽,大聲說︰「听說在落梅林深處還有個風絕谷很有名,咱們去看看。」
「好啊。」君碧幽嫣然笑著隨他而去。
慕容如風拉過一直在注意沈心舞的冷若煙,「不要看著人家劍法好就想去切磋。」
冷若煙的眸中露出難得一見的柔情,任慕容如風攬著腰一同走向風絕谷。
只有木飛揚還在執著剛才的話題︰「兩位姑娘真的與白鶴城有關?」
見沈心舞已然承認,獨孤雁頗為歉意︰「當日隱瞞幫主實情,請勿見怪。」
「不敢!行在江湖,自有為難之處,可以理解。」木飛揚的眼光留連在沈心舞的身上︰「沈姑娘難道是劍神的徒弟麼?」
她不悅的皺眉,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有些生硬地問獨孤雁︰「不想去風絕谷走走麼?」
獨孤雁附和著微笑︰「好啊。」
兩個女子也結伴而去。木飛揚呆怔片刻,還是跟了過去。
快到天黑時眾人才回到住處,木飛揚直接回了七星幫。
在屋中燃起一支燭火,赫然看到桌面上有一封信,信封上寫著沈心舞的名字。她心中一動,將信暗自揣起,未曾讓獨孤雁發覺。待獨孤雁休息後,她走出屋子,借著月光打開信紙,上面只有一行字︰城郊沁芳亭見。
不知道是誰留書,她遲疑了一陣,終于還是去了。
今夜月明,遠遠的便可看見沁芳亭中有一個人影。走過去,才認出那人原來是楚天舒。
「你找我?」她立在亭口。若早知是他,她是不會來的。
楚天舒坐在石桌後,桌上有酒有杯,自飲自酌,還招呼著她︰「讓客人站著說話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沈姑娘請坐。」
「你若沒事我就走了。」她真要離去,楚天舒閃身攔住,「著什麼急,沒事我自然不會找你。」他的瞳仁放著幽光,深望進她心底︰「咱們有個共同的敵人,理應攜起手來,不是麼?」
她倒退一步,語音更冷︰「什麼敵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楚天舒狡黠地笑︰「別再隱瞞了,我已經派人打听過,你是為了殺獨孤鶴才安身在白鶴城的,難道不是麼?」
她將腰間的劍柄攥得更緊,揚首道︰「你從那里听說的?」
楚天舒笑得更加得意;「你以為我這十年間難道只是躲在深山老林中苦等麼?魔域所能辦到的事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你既然那麼有本事,還找我做什麼?」
楚天舒眺望星空;「這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與他一決生死,想著將他斬于我刀下的那一天。但我知道這十年里他是在與我一起進步,十年前我尚不是他的對手,十年後要做到這一點便更難。當初有月奴的幫助我才佔了一些便宜,現在的劍神恐怕日臻完美,很難從內部打擊他了。幸虧老天又送了個你到我面前,你便是我的福星,目前他馬上就要面臨一個最危險的難關,他雖知你恨他,卻不會對你有太大的防備,若你能……」
她冷冷的截斷︰「你是想讓我和你狼狽為奸?」
「別把話說得那麼難听,只是為了達到我們共同的目的而互相幫助罷了。」
「我拒絕!」她斷然回答,「我只想堂堂正正地擊敗他,你們之間的恩怨與我無關,我也沒有介入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