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霍橙逸一愣,指著自己的鼻子。
臧封第忙不疊地躥到霍橙逸面前,左右端詳,「像,真像。倒不是說容貌上,而是神態呢,橙逸。你也是個喜歡眯眼楮的人,不過不常笑。」
「什麼?!」霍橙逸聳起肩膀,不過很快就不置可否,「你忘了嗎,我畫畫的水平,也只能跟你拼一拼而已。」
「哎?」臧封第失望地看看畫像,「這麼說起來,宋佚本人要比這好看嘍?」
霍橙逸高深莫測地三緘其口。
「哈,有啥了不起,是不是,我親自去看看不就得了。」臧封第抓起畫像,折了折揣進懷里,跳到窗口。
「什麼?你想干嗎?」霍橙逸追出來,臧封第已經跳到了房頂上。
「我去找這只狐狸確認一下,馬上回來!」
「可是現在是晚上啊,封第——」
來不及阻止她,臧封第已經像一只敏捷的羚羊融入了夜色里。
「算了,現在人都在被窩里睡覺,她去了也找不到。」
霍橙逸回到桌子前,吹熄蠟燭上床睡覺。
臧封第在夜色中穿梭,起起落落後,停在一座大院前。
「怎麼半個人都沒有?」她自言自語,完全忘記自己一般都是在人不出門鬼暢行的夜間出行。
「沒人我就等,我守在大門口,總會踫到你進出門。」
她坐在大門口,不一會兒就打起了瞌睡。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的經過,走幾步敲一下鑼鼓,「天干物燥——小心……鬼呀!」
銅鑼鼓掉在地上把臧封第吵醒,揉揉眼楮發現天開始亮了起來。她躍上房頂,東屋亮著燈,好像有人影攢動,于是她直奔而去,「總算有活人了。」
看守搗搗另一個,「喂喂,別睡了,最近這條街老是有人離奇失蹤,官府久久不能破案,鬧得人心惶惶的。」
「那有什麼呀,失蹤的那些不大半都是沒嫁人的黃花閨女嗎?」
「那也不能放松警惕,听說有相當一部分是美少年,我長得這麼帥,雖然老了點兒,但也是不折不扣的美中年。」
「知道了。」看守乙爬起來,「我先尿尿。」
他一說,看守甲也覺得憋,「一起。」
兩人邊方便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消磨時間︰「你說凶手這麼厲害,會是什麼人呢?」
「許是吃人狂魔。」
看守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積點兒口德。」
「采花大盜之類?不是有人看見過一個披頭散發、穿著獸皮、面目猙獰、窮凶極惡的怪物在蜀中地區出沒嗎?」
「那是蜀中,咱們這兒可是京城啊。」
「沒準那里花兒都被采光了,所以上這兒找吃食來?」
「越說越離譜了,真是。」看守乙匆匆系上褲帶,打開茅房的門,看見臧封第站在門口舉起一只手,「老兄,打听個人。」
看守乙僵了一秒,「啪」地關上門,退回坑邊哆嗦。
「怎麼了?」看守甲也系上褲帶,還打了個蝴蝶結。
「……外……外……」看守乙哆嗦著指向門外。
「看見你相好的找來了?」看守甲壞笑著推開門,「我說你那眼光也忒差了點兒,找個相好的還不如你老婆,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一點,要是我……」
一秒鐘後看守甲也「啪」地關上門,退後幾步,站在坑邊哆嗦。
「你看見啥了……」看守乙嘴皮子顫動著問。
「沒……沒啥。」看守甲倆腿晃蕩。
「沒……沒啥……你抖啥?」
「我沒……沒抖……」
「我不信。」
「不……不信你模。」
倆人的手抖抖嗦嗦地攙在一塊,哆嗦加哆嗦,達到了觸電的效果。
門外的臧封第不解其意,「冬苑里的人也太不熱情了吧?」抬頭一看,恍然大悟,「原來是茅廁啊,而且還是男生用的,人家肯定把我當了。」
于是她虔誠地站在那里,一心要等里面的人出來,溫柔地道個歉再問路。
里邊的倆看守口水吞了幾大坨下去,看守甲試探著問︰「怎……怎麼還不進來?走……走了吧?」
「應……應該走了吧。」
「你去瞧瞧。」
「我不去。」
「一……一塊瞧。」
「好。」
兩人慢慢拉開門,臧封第正在整理衣服,把松掉的帶子拉緊,褲子往上提一下,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邋遢,「啊,你們兩個——」
啪,門關上了。
「嗚嗚嗚……老婆。」看守甲哭了起來。今天真的遇到吃人不吐骨頭殺人不眨眼的超級色魔了,遲遲不闖進來,原來是在月兌衣服啊。
「我不是!」臧封第放開喉嚨喊道。
「嗚嗚嗚,完了。」看守乙淚眼迷朦,這不欲蓋彌彰嗎?不是干嗎特意為自己分辯?
「喂,談一下好嗎?」臧封第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充滿善良。
看守乙剛要說不要,看守甲急忙穩住他,暗示不要刺激色魔,「你……你想怎麼談?」
「怎麼談都行。」臧封第友好地拍拍手。倆看守腦海中浮現出色魔摩拳擦掌的景象。
「什……什麼時候談?」
「你們什麼時候方便,我們就什麼時候談。」臧封第非常溫柔虔誠地說。
「方便」的時候談,不嫌臭啊?看守甲和看守乙面面相覷欲哭無淚,更加確信這是色魔的先禮後兵的政策。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看守乙對看守甲說。
「什麼辦法?」
「把自己弄得奇丑無比,搞得色魔胃口全無。」
看守甲搖搖頭,「那可是蜀中絕世婬魔,據說不管什麼樣的貨色人家都能應付自如。」
「不試怎麼知道?」看守乙決定背水一戰,「或者你有更好的辦法月兌離魔掌?」
看守甲沉思了三秒鐘,表情慢慢地顯得無比悲痛。
倆人不約而同看向茅廁里的……某物……
「不行,我……我嘔……」看守甲發瘋地拒絕道。
「兄弟啊!到了這份上,命最重要呀!臉又算得了什麼!」看守乙苦口婆心,淚流滿面,「身為男人,我不是不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看守甲終于壯士斷腕,看守乙終于破釜沉舟。
臧封第等得快要睡著了,這兩個人怎麼那麼小家子氣啊,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她。正想著,門「啪」地打開了,當當當當!兩「人」跳了出來。
「想玩嗎,那就來吧!」看守們氣壯山河地吼道。
臧封第目瞪口呆地看著兩個赤果上身,滿臉穢物的家伙,片刻後飛起兩腳。
「神——經——病——啊——」
「冬苑這個地方怎麼連看守都是瘋子?受不了了!」臧封第兩腳疾走,滿心憤懣,「為人師表的一定都是衣冠禽獸,為人弟子的一定都是人面獸心,變態死了,無恥死了!」
空氣中傳來一聲冷冷的呵斥,好像一支利箭穿透晨霧︰「慢著,什麼人!」
臧封第回身一拳,「你姑女乃女乃!」
對方迅捷地接住她的攻擊,冷哼一聲,「想當我姑女乃女乃,你還早幾年。」
臧封第嚇了一跳,這拳可是生平第一次被擋下來,想她滿身怪力,小時候排隊買王二那家的黃橋燒餅,一拳頭就把前面一溜隊伍像推骨牌似的打散了。
「有兩下子,看咬!」
對方一把捏住她的拳頭,把她往前一拉,沉著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凶犯嗎?」
臧封第瞪眼一瞧,晨霧初散,注視著她的那雙眼楮炯炯有神,深邃的如黑暗中的珍珠。眉梢微挑,濃若墨劍。啊,好一個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