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在神智逐漸陷落昏沉深淵時,只來得及抓住最後一個念頭。
他,竟然沒侵犯她──
ΩΩΩΩΩ
奇怪,怪透了。
望著眼前的X光片,梁風鈴清麗的容顏淡淡漫開深思。
她翻轉著X光片,從各種角度查看,甚至高高舉起,仰眸細細凝睇。
這張X光片很奇怪,在黑暗的房里,當所有的光線都被寧靜吸收後,唯有它放肆地發著亮。
扁源,來自片子中央。
心里,還有一顆心,這張屬于心髒的X光片,有某個點狀部位,正幽幽綻出輝芒。
那點狀部位,看來像一顆小小的心。
閉上眸,梁風鈴想起那日幫她照X光片時,曾經在她胸口的肌膚發現一塊淡淡的、宛如吻痕的印記。
薔薇色的淡痕,像一顆心,封印著一個古老的、無人知曉的秘密。
究竟是什麼秘密呢?
忽地,梁風鈴腦中靈光一現,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母親曾經告訴她一則傳說。
傳說,有種東西能為女人帶來至高無上的寶藏,它能賜予女人愛與美。
愛與美……
墨睫一展,迸射清銳逼人的光束。
揚起手臂,她在辦公桌上的電話按下按鍵。
「是我,我要你查一件事──」
ΩΩΩΩΩ
銀色的指戒,在陽光折射下閃爍異芒。
「溫醫生,你結婚了?」女病人仰頭望著他,微微蠟黃的面容漫過可惜。
又是一個偷偷仰慕他的女病人。
溫亦凡微笑,自知這樣的仰慕未必來自于他的魅力,極可能是精神病患對醫生出奇的依賴──「只是訂婚了。」他溫柔地說。
「跟誰?」女病人嘟起嘴。
「怎麼?你想認識她嗎?」
「我想扁她一頓。」女病人倒是很坦然,明眸無辜地眨了眨,「我不能這麼做吧?溫醫生。」
「當然不能,她又沒得罪你。」
「可她霸佔了你。」她控訴似地指出。
「她沒霸佔我。」他溫聲道,「我永遠都是你的主治醫生。」
溫柔的言語令她吃吃地笑了,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他,「溫醫生,你不討厭我吧?」
「當然不。」
「可是別人都討厭我。」她委屈地咬著唇,患著憂郁癥的她相信每個人都不喜歡她,「我怕你有了未婚妻,有一天也會討厭我,想趕我走。」
「放心吧,就算她變成我老婆,也不能限制我交朋友啊。」溫亦凡朗聲笑,看著女病人臉頰染上淡淡的紅,心頭一沉,可嘴角笑意未斂。
有時候,讓女病人將情感寄在醫生身上也是治療的一種手段,雖然在她痊愈後,可能會因此而恨他。
「溫醫生,你很愛她嗎?」
「嗄?」突如其來的問話令溫亦凡一愣。
「你很愛你的未婚妻嗎?」
他拳頭一緊,「……當然愛。」眸光一落,瞥向扣住自己的銀戒。
他實在沒資格這麼說,縱然女病人意識仍半混沌,他胸口依然漫開某種罪惡感。
也許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愛著梁風鈴,也許每個人都認為他倆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可他心底卻清楚,自己正逐漸背叛從前鄭重許下的承諾。
他的理智告訴他必須專心一意對待梁風鈴,可他的心……
他的心呵,卻莫名牽掛另一個女人,一個神秘的、遙遠的、讓人捉模不定的女人。
一念及此,他忽地對自己不滿地皺眉。
為什麼連工作時,他都不由自主地想著她呢?難道他真要這樣放縱自己的心思隨著她轉?
懊死!
他在心底詛咒,雙拳握得更緊。
女病人好奇地看著他,像看著某種新奇的事物。「溫醫生,溫醫生!」她試著喚他,卻好幾次才召回他漫游的心神。
「什麼事?」他對她微笑。
「電話響了。」她提醒他。
他一怔,這才發現桌上的電話不知何時響起,一聲一聲,听來急促而迫切。
他接起電話,「我是溫亦凡。」
「溫醫生!」線路另一端傳來女護士驚慌的嗓音,「出事了!」
「什麼事?」
「梁醫生……梁醫生她──」
「她怎麼了?冷靜點說!」他喝令她。
「有一個……一個奇怪的老頭來糾纏程天藍,梁醫生想趕走他,卻被他脅持了……」
「什麼?」溫亦凡一震,「我馬上來!」
幣斷電話後,他匆匆召來護士照顧女病人,便旋風般地趕往另一棟大樓。
ΩΩΩΩΩ
溫亦凡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特等病房大樓的屋頂。
屋頂上,幾個身穿白袍的醫生護士神色慌張地圍觀,他們瞪大了眼,看著一個老人箝住梁風鈴,持刀抵住她的頸項。
「你別……別這樣。」一個醫生著急地試圖勸止老人,「放開梁醫生。」
「除非你們答應我的條件。」老人只是搖頭,帶著梁風鈴一步一步後退,直到抵住樓頂的水泥圍欄。
溫亦凡心髒一扯,展臂排開圍觀的人群,越眾而出。
當他排開眾人後,他才發現原來梁瀟也在。他定定地望著梁風鈴與老人,神色緊繃。
「梁瀟,情況怎樣?」
听聞他的叫喚,梁瀟似乎一震,轉過身,謎樣的眸默默掃了他一眼後,忽地甩了甩頭。
「我先走了。」
「什麼?」
他……就這樣離開了?放任他從小最疼愛的風鈴陷入危險?他怎忍得下心?
溫亦凡不可思議地瞪著他挺拔而冷酷的背影,接著迅速轉向梁風鈴。
後者也正瞪視著梁瀟的背影,容色蒼白勝雪。
他愣然,恍然間有股奇異的錯覺,仿佛看到了她的心,正在那兩潭秋水中靜靜破碎……
「風鈴!」他上前一步。
「別過來!」收回眸光後,她銳聲阻止他,「危險。」
溫亦凡蹙眉,目光落向老人,緩和面部神情,嗓音溫煦,「你放開她,先生,有話慢慢說。」
「要我放開她可以,讓天藍出來見我!我要見天藍!」老人重復著從進醫院後便不停嚷嚷的要求。
丙然是因為她。
溫亦凡心一沉,可表面依然維持和氣,「她現在身子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你改天再來探望她吧。」
「不,我現在就要見到她,我已經好幾個月沒看到她了,我現在就要見她!」老人喊,嘶啞的嗓音近乎絕望。
「這位先生,你冷靜點。」
老人卻無法冷靜,他很不耐,這些醫生護士一個個都只想拖延時間,他們根本不想讓他見天藍──「天藍,天藍,你出來!出來見我,否則我就跟這個女人從這里跳下去。」
溫亦凡聞言,神情一變。「先生,你……」
「放開她。」清泠如水的嗓音忽而揚起。
她,蒼白如一尊石膏雕像,也傲挺如雕像,亭亭玉立的身影一在現場出現立刻便成為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天藍!」見到她出現,老人禁不住狂喜,可卻還沒高興過了頭,刀刃依然緊緊抵著梁風鈴。
程天藍秀眉一蹙,「我要你放開她。這樣要脅一個女人算什麼好漢?」
「那你過來,你過來,我就放了她。」
程天藍點頭,正欲往前邁開步履時,溫亦凡連忙扯住她,「天藍,別過去!他已經失去理智了。」
程天藍回眸,「難道你願意自己的未婚妻身陷險境嗎?」她冷淡地問。
「我……」他一窒,變換迅速的神情很明顯正在掙扎。
見他阻止她的行動,老人惱火了,左臂更加攬緊梁風鈴的頸子,銀色刀刃輕輕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劃開一道細細的口子,艷紅的血珠緩緩滲出。
「啊!」梁風鈴尖呼一聲。
「風鈴,風鈴!」白與紅的對比刺痛了溫亦凡的眼,他咬牙切齒,前額青筋暴跳,又是激憤,又是焦心,「你沒事吧?風鈴,還好嗎?」
「我……沒事。」回應的嗓音听來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