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亦凡心一緊,他握緊雙拳,緊得指尖都嵌入掌心,拚命深呼吸,好不容易才鎮靜自己情緒,轉向老人,擺出一張嘻皮笑臉,「別玩了,老先生,萬一真搞出人命,你可要被槍斃的。」
「我……我才不是在玩!」對他一副跟幼稚園孩童講道理的模樣,老人不覺憤恨,咬牙切齒,「我要天藍過來這里。」
「你要她過去做什麼呢?」
「我……我要她跟我在一起……」
「嘖嘖,你要程小姐跟你走,可懷里卻抱著另一個女人。」俊眉一挑,「真搞不懂你究竟對誰才是真心。」
「我……當然對天藍才是真心的!」老人急了,幾近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愛的只有天藍,只有她!」
「是嗎?程小姐。」溫亦凡轉向一旁的程天藍,微笑問道︰「你相信嗎?」
後者沒立刻回答,只是靜靜睇著他,幽深如潭的眼瞳似乎微微閃過訝異。
「天藍!你相信我,我是愛你的!」見她久久不語,老人以為她真的誤會了,急急辯解,「我只愛你一個!我挾持這個女人只為了見你!」
「是嗎?」領悟溫亦凡的用心,她開始配合演起戲來,「我不相信。」
「不!你一定相信我!」
「那就放開她。」
「可是……」老人遲疑著。
「魏俊豪。」她喚著老人的名,語氣清淡,可話中意味卻直透人骨髓,「同樣的話我不說第三遍。」
「好,好,我放開,你別生氣,別生氣。」魏俊豪听出她話中的警告了,連忙松開梁風鈴,將她推向溫亦凡懷里,自己則走近程天藍,討好地望著她,「瞧,我放了她,我根本不想要她,我想要的只是你。」
她冷冷睇他,「你想做什麼?」
「我想……想見你。」他低聲道,像條哈巴狗似地搖尾乞憐。
「你現在見到了。」
「天藍,我想私下跟你聊聊……」
「我們沒什麼好聊的。」
「別這樣,別對我這麼冷淡,我……你知道我愛你啊,只要你願意跟我,我可以把一切都給你!」他懇求。
可她沒說話,只是冷冷地、譏誚地瞧著他。
他身子一晃,被她的冷淡重重地傷了,「天藍,你還是不相信我?」
「相不相信都無所謂。總之我並不想跟你。」
「我……我願意娶你!我們結婚,我會給你買棟房子,買輛跑車,數不盡的珠寶,漂亮的衣服,還有錢,對,我所有的財產都可以給你,只要你答應嫁給我。」
「我不需要那些。」
「那你想要什麼?」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她淡淡回應,「我要的,你不能給我。」
「那顆藍鑽!」魏俊豪哀號,忽然懂得她指的是什麼了,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每個想得到她的男人都必須為她找來她最想要的東西。
一顆舉世無雙的藍鑽,一顆只存在于傳說中的絕美寶石。
唯有得到它,他們才能得到她。
「我在找了,天藍,在找了。我答應你,只要你肯嫁給我,我傾家蕩產也會幫你找到它。我保證!」他急切地說道。
她漠然。
「你……如果你不肯答應,那我就……我就從這里跳下去。」利誘不成,魏俊豪選擇苦肉計。
孰料程天藍只是冷冷一笑,「那你就跳吧。」
「什……什麼?」他一驚。
「你高興的話,就跳吧。」毫無溫度與感情的嗓音一揚起,不只老人,周遭每一個人都呆了。他們瞪著她,不敢相信她竟狠心若此。
「啊──」最不敢相信的是魏俊豪。他瞠目狂吼,憤慨自己一片真心竟換來如此冷漠的回應,他紅了眼,用盡力氣狂號,忽地,眸中精光一亮,肥胖的手臂不顧一切地拽住程天藍。「你是我的,跟我走!你是我的!」
見狀,溫亦凡連忙搶上,有力的臂膀硬生生想扯開兩人的糾纏,「魏先生,你別這樣,放開她!」
「不,我不放!天藍是我的,你們誰也休想搶走她!」
「你放開她,她有心髒病啊,你這樣她會受不住的。」
「不,我不放,她是我的,天藍是我的!」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怒吼宛如洶涌狂濤,排山倒海地自溫亦凡口中迸出,他瞪視情緒顯然已經崩潰的魏俊豪,然後狠狠賞了他討人厭的鷹勾鼻一拳。
老人往後倒落,而他猿臂一展,迅速將程天藍拉向自己,護在身後。
望著他緩緩滲出血流的鼻尖,溫亦凡發現自己對那蒼蒼老顏實在無法同情,「我警告你,要是你以後再來煩她,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魏俊豪抹了抹血,搖搖晃晃地起身,「你……你是誰?」
「溫亦凡,這家醫院的醫生。」
「你……你給我記住,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才會……才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對他語不成聲的威脅,溫亦凡只是毫不客氣地再度給他一拳,這一回,對準他油亮的雙下巴。
「你放馬過來吧,我隨時候教。」冷冷拋落一句後,他護著程天藍,來到梁風鈴面前。
後者頸部的傷口已經止了血,貼上OK繃。確認未婚妻沒事後,溫亦凡開始為懷中冰冷的嬌軀感到擔憂。
「風鈴,她受了驚嚇,體溫很低,你看需不需要給她注射鎮靜劑?」
梁風鈴不語,瞥了容色蒼白的程天藍一眼,跟著,清銳雙眸落定溫亦凡,「你關心她,似乎比關心我還多。」低細的嗓音雖然平和,怨懟意味卻明顯。
溫亦凡一怔,「風鈴……」
「你們都是一樣的。在你們心底,我究竟算什麼?」清冷幽眸瞪著他,卻又仿佛沒看著他,只是透過他,控訴另一個人。
他默然了。
ΩΩΩΩΩ
「不用管我。」
在溫亦凡扶著她回到病房,細心地喂她喝了水、服了藥,甚至為她將棉被密密蓋上後,程天藍終于無法忍受他這樣的溫柔,銳聲開了口。
「你走吧。」她側了個身,不想看他。
他卻不肯離去,拉了張椅子在床畔坐下,正對她意圖藏起的嬌顏,「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你!」瞪視他淡淡的、宛如頑童般的笑容,她呼吸一窒,「你這人怎麼這麼煩?」
「你覺得我煩嗎?」他只是嘻嘻地笑,「真傷我的心!要知道,我從小到大,還沒有任何女人嫌過我煩呢。」
「哼。」
「好了,快睡吧。我保證,等你睡了我就走,絕不會乘機對你不軌的。」他開著玩笑,她卻若有所感,雪頰淡淡漫開薔薇色。
她再度翻轉了身,背對他,「你應該去看看你的未婚妻,小心她對你生氣。」
「風鈴不會的。她雖然有時有點任性,可心腸很好,她很少對人生氣,就算氣一個人,也氣不了太久。」
「听來,是個很好的女人。」她澀澀地評論,不明白自己心底為什麼竄過一股酸意。
「她的確很好。」
「再好的女人也受不了自己的未婚夫跟別的女人獨處一室吧?」她咬唇,嗓音驀地凌銳。
他默然。
她撐起上半身,扭頭瞪他。
迎向她蘊著責備的眼神,他驀地苦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天藍,你想說我應該離你遠一點。」
她心一緊,「你……知道就好了。」
「可我也告訴過你,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沒辦法不管你。」他望著她,眼神是深思、是不解、是懊惱、是迷惘,更蘊著幾分濃得化不開的奇異情感,「你告訴我為什麼,天藍,為什麼男人見了你,都會失去理智?」
為什麼男人見了她,都會失去理智?
這樣的問題令她心如刀割,她深吸一口氣,良久,才輕聲開口,「你知道毛地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