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有管道。」他冷冷回應。
「你……為什麼打電話來?」
「為什麼不離婚?」
「什麼?」
「我問你為什麼不離婚!」他拉高嗓音。
她驚愕莫名,「你——」
「荊曉晨,告訴我你為什麼還不離婚?你就……就這麼愛他,這麼……舍不得他嗎?」他打了個嗝。
她听著他有些大舌頭的嗓音,「譚昱,你喝醉了嗎?」
「只是喝了點酒。」他粗魯地說。
「去睡吧,譚昱。」她柔聲道,「你喝醉了,好好睡一覺。」
「不要這麼對我說話!」他乖戾地嚷著,「不要把我當個孩子!」
她嘆了口氣,「譚昱……」
「我很想你,曉晨,見到你後反而更想你。我真的很想要你,想要得我心發疼……我好痛,曉晨,你知道嗎?我好痛!」
她心一扯,為他毫不掩飾的坦率胸口發疼,「譚昱,你喝醉了。」千言萬語終究只能化為這麼一句。
「我沒醉沒醉!你听不懂嗎?我沒喝醉!」他像個孩子般發脾氣,「我只是在慶祝而已。你知道嗎?我最近幫公司募到了一筆很大規模的基金,今天又剛剛完成一筆大交易,所有人……每個人都恭喜我,他們幫我辦了個branty,不停向我敬酒。」
「真的嗎?那恭喜你了,譚昱。」
「可是我不高興!一點也不!」
「為什麼?」
「因為我……想見你,因為我只想要你,因為我做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你——」「哦,譚昱。」突如其來的酸澀竄上她的眸,逼落兩顆心疼的淚,「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不要說對不起,永遠別這麼對我說!」他啞聲低吼。
她心弦一扯。
至今她仍然不明白,為何他竟如此獨鐘于她?雖然他霸道與自以為是的求愛方式經常令她愕然心驚,但不可否認的,也令她心動。
是的,她忍不住心動,對一個為了她在慶功宴上酩酊大醉的男人,對一個在理應是意氣風發的夜晚,卻痛苦地思念著她的男人,她無法無動于衷。
但不該的,她不該這樣——
「譚昱,睡吧,明天起來你就會好過一點的。」
「你為什麼不離婚?」他依然執著問她。
「譚昱——」
「我知道你收到了照片,你應該……該認清了朱廷生是什麼樣的男人才是。你明知他在外頭跟別的女人上床,為什麼還能繼續容忍?」
「你——」她喉頭緊縮,「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我怎麼會知道?哈哈!我當然知道!」他沙啞狂笑。
「難道……派人送來照片的人是你?」她繃著身子,「你一直暗中監視廷生?」
「你很聰明,曉晨。」
她不敢相信,「你為什麼這麼做?」
「我不是說過嗎?要讓你認清他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我只是沒想到,你明明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還像只縮頭烏龜不肯承認!」一陣咕嘟咕嘟的聲響傳來,顯然他又狠很灌了一大口酒。
「譚昱,別再喝了!」
「告訴我,曉晨,他究竟哪一點比我好?」
她默然半晌,「譚昱,愛情……是很難說的,你明白嗎?它不能強求……」
「為什麼不能?」他銳聲打斷她的話,「為什麼不能?我要你,曉晨,為了你,我可以不惜一切!」
「可是譚昱,」她深吸口氣,「我並不愛你——」
「難道你還愛著他?」
「……嗯。」
「你是白痴!」他發怒了,「你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荊曉晨,我沒見過像你這麼不可理喻的女人!」
「你冷靜一點……」
「不!我無法冷靜!全世界只有你該死的總讓我失去冷靜!」他粗聲道,「告訴我,怎樣才能讓你認清現實?難道還要我多派幾個李愛過去……」
「李愛?」她抓住了這個名字,「你怎麼知道這名字?」朱廷生曾對她承認,跟他上床的是一個名叫李愛的公關助理,「是你派她來的?」思及這個可能性,她臉色開始泛白,嗓音發顫,「是你故意讓她去引誘廷生的?」
「沒錯,是我。」
那麼,廷生果然是被陷害的了。
「你——」怒火倏地在她胸口翻揚,「你怎能這麼做?」
「我不是說過了?我要你認清朱廷生是怎樣一個男人……」
「譚昱!你太過分了!」她驀地打斷他的話,嗓音凌銳。
「……」
「你怎能這麼做?你——」她氣得渾身發顫,緊緊握著話筒,拚命召喚出走的冷靜。
「曉……曉晨,你怎麼了?」他听來有些緊張。
她深深呼吸,好一會兒,才冷聲開口,「你不懂得愛,譚昱,你根本不愛我。」
「什麼……意思?」
「如果你真愛我的話,那麼你該做的,是為我默默祝福,而不是故意派人破壞我的婚姻。難道你不明白,這麼做只會讓我痛苦?」
「我——」他梗住喉頭,仿佛被老師痛責的孩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請你不要再千涉我的婚姻,這種卑鄙的手段不但不會促使我跟廷生離婚,反而會讓我瞧不起你。」
清脆的聲響從電話線彼端傳來,她听得出是玻璃摔碎的聲音,還有,他粗重的喘息聲……
她緊咬下唇,「去睡吧,譚昱,從今以後別再干涉我的婚姻了。」語畢,她輕輕掛斷電話。
喀答一聲,隔絕了她與他的世界。
她站起身,來到玻璃窗前,輕輕卷起窗簾。
窗外,霞光迷蒙,她的世界,夕陽正西落,而他的世界,卻是旭日東升。
他們兩個人原本就在地球的兩端,南轅北轍,她溫和,他霸道,她已婚,他單身。
不該有交集,更不該有牽扯——
譚昱,你忘了我吧。
第五章
可他沒忘了她,不但沒有,他馬上就要來到她的世界了。再一次,他將在她平靜的生活攪亂一池春水。
一念及此,她不禁彷徨。
拉開薄薄的紗簾,她打開了半扇窗,仰頭凝望蒼沉的天色。空氣有點濕,有點涼。
像是要下雨了。
她想,整個人靠在窗邊,思緒隨夜風漫舞。
他究竟為什麼非執意要她不可呢?她是個如此平凡的女人,曾經有過失敗的婚姻,如今只是個平凡的白領上班族。
她知道自己長相還算美麗,甚至被公司里無聊的男同事們捧為翔鷹之花,她的家世也不錯,是台灣商界的名門千金。
她的外貌與家世也許會成為大部分男人追逐的條件,可對譚昱而言,這些應該都不算什麼。
身為紐約華人望族呼聲最高的接班人,身為譚氏投資的資深台伙人兼總裁,譚昱早已不缺名聲與財富,當然,身邊也不乏美女圍繞。
可不知為什麼,他拒絕了美國所有名媛淑女的追求,身旁也不曾出現過固定女伴。
謗據某些八卦雜志報導,即便是那種非攜伴出席不可的社交宴會,譚昱也經常我行我素地單身赴會,因為沒有門房膽敢因為他不帶女伴便將他擋于門外。
有些雜志推測他可能是個同性戀,有些則猜測他在出生地台灣也許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
青梅竹馬的戀人——這當然不應該是指她,她跟譚昱,其實只見過寥寥數面而已。
但,他卻口口聲聲揚言要定了她。
為什麼?她究竟哪一點吸引了他?荊曉晨實在不解。
將近七年的婚姻讓她明白了朱廷生為何要她,可譚昱……
她沉沉嘆息。
自從他闖進她的生活後,她從來不曾理解過他。而每一回他的經過,都為她的生活帶來軒然大浪。
她真的有些害怕,怕這一回他來台灣,仍然不肯放過她。她也幾乎可以肯定,這一回他拿翔鷹集團當收購目標,正是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