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他的心刺痛了一下。
「多少?一百?兩百?」柴玉明隨口開價。
侮辱性的言詞刺傷了錢家聲,他冷冷一哂,「兩千如何?」
「兩千!」柴玉明倒抽一口氣,眼眸瞪得大如銅鈴,「你……簡直獅子大開口!竟然」開口就跟我要兩千萬?」
「難道令千金不值嗎?」
「你……錢家聲!我早該料到你是這種人了!我早該知道像你這種野心勃勃的男人怎麼可能放過平步青雲的機會!雖然我柴家家產不多,可娶我柴玉明的女兒至少也能少奮斗二十年。說!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打著這個主意?」
「如果我說從來沒有,你相信嗎?」
「我才不信!」柴玉明氣急敗壞,「該死!我簡直是引狼入室!當初早該要你離晶晶遠一點的!!我告訴你,你休想敲詐我,我自有辦法讓晶晶跟你分手。你被炒魷魚了!
錢家聲,現在立刻收拾包袱給我滾!」
錢家聲聞言一驚,「你不能無故解雇我。」
「我不能嗎?」柴玉明冷笑,「我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你還不懂嗎?在這間辦公室里我是老板,一切我說了算!」
「你不該無故解雇我。」錢家聲深吸一口氣,眸光逐漸沉冷,「事實上,我認為你最好不要。」
「你沒听懂嗎?一切我說了算!」
「沒錯,一切你說了算,可你別忘了,我曾經是你的得力助手,幫你做過許多事。」錢家聲緊盯老板,慢條斯理地說道︰「這些事我不僅記在腦子里,也記在電腦里,你認為憑你一句話就可以抹去電腦跟我的記憶嗎?」
「我——」柴玉明一窒,瞼色忽青忽白,他握緊雙拳,拚命想克制因極度憤怒與懊惱顫抖不停的身子,「錢家聲,原來你一直背著我偷偷搜集存證,你……你真夠狠!!」
俊容毫無表情,「無毒不丈夫,這是你教我的,不是嗎?」
第九章
流言再度以烈火燎原之勢在翔鷹集團大樓熱鬧傳開,這一回,是有關集團財務副總裁的得力助手錢家聲。
「喂,你听說了嗎?」整潔的洗手間里,一個女同事一面對鏡梳理頭發,一面說道。
「听說什麼?」另一個女人伸手搶過她的口紅,「這是新款的吧?借我一下。」
「你沒听說錢家聲的事嗎?柴副總炒了他了!」
「什麼?柴老炒他?」口紅意外超出唇線,「不可能吧,他那麼一個懂得逢迎拍馬的人,柴老不是一向很欣賞他嗎?」
「這我就不知了。財務部的人告訴我剛才柴副總在辦公室里把錢家聲罵了一頓,之後他就回到自己辦公室收拾東西了。」
「怎麼回事啊?會不會是因為柴晶晶?」擦口紅的女人忙著找衛生紙。
「柴副總的千金?你的意思是」
「八成錢家聲玩弄人家感情,惹惱了柴老吧。」她說,專心地對鏡拭去唇畔的紅漬。
「不會吧?他玩弄人力資源部那個劉玉婷也就罷了,連柴副總的寶貝女兒都敢得罪?」
「誰知道?」擦完口紅的女人對鏡嘟了嘟嘴,忽地,雙眸愕然圓睜。
一張嚴厲冷淡的臉孔與她在鏡中對望。
劉玉婷?
她心跳一亂,雙頰立刻泛起尷尬的紅潮。「呃,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喃喃道歉。
可劉玉婷根本不理,冷冷擠開她,打開水龍頭,使勁清洗雙手。洗完後,她用力甩動雙手,清涼的水滴濺得兩個女同事上衣都濕了。
然後,她轉過身,帶著蒼白的臉色與充滿恨意的眼神忿忿離去。
***
「家聲,我听說了。」女人娉婷的倩影如一陣風般卷進錢家聲的私人辦公室,「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正收拾著東西的錢家聲听聞清脆的質問,緩緩抬頭,「晶晶。」他低聲喚,嗓音緊繃。
柴晶晶心一緊,「到底怎麼回事?」她雙手撐住辦公桌面,仰起清秀瞼龐,「爸爸告訴我……他告訴我——」
湛眸一沉,「告訴你什麼?」
「他說……你收了張支票。」明眸凝定他,忽亮忽暗,「是真的嗎?」
他沒有回答。
「他說,因為他要求你離開我,所以你跟他敲詐了兩千萬——」她咬牙,「算是分手費。」
他依然不語,靜靜繼續收拾東西。
她驀地伸手扯住他的手臂,「你回答我!錢家聲,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收了那張支票?」
「……我是收了。」
「什麼?」柴晶晶愕然,半晌,只是僵立原地,腦海一片空白。
他真的收了支票?真的跟她父親敲詐了兩千萬?不!她不信!怎麼可能?
「家聲……家聲,你別……別開我玩笑,你說實話。」她瞪著他,嗓音發顫,容色發白,「我爸他……是胡說八道的吧?」
他默默望著她,「我是跟他要了兩千萬。」
「為什麼?」
「因為我需要。」
「你為什麼需要?這麼大一筆錢啊!你就這麼缺錢嗎?」
「我是缺錢。」
「那也不能用敲詐這種手段!」她幾乎歇斯底里,「拿出來!家聲,把那張支票給我!」
「晶晶,你冷靜點听我說……」
「我不听!你拿出來就是了!」一面尖聲喊著,她一面動手模索他全身上下,「在哪里?你把支票藏在哪里?」
「晶晶,住手。」他試圖阻止她狂亂的舉動。
她不听,依然固執地搜身,柔若無骨的小手在他身上四處撫探,讓他既尷尬,又不禁莫名發熱。
這太荒唐了……
「拿出來!你拿出來啊!」玉手伸進了他的褲袋。
他連忙把它抓出來,緊緊定在他胸前,「晶晶,你別胡鬧了!」
她仰頭,淚光瑩瑩,「支票到底在哪里?」
他一陣心軟,松開她的手,伸手探入西裝內袋,取出柴玉明剛剛落款簽名的支票。
她一見,立刻就要伸手搶過來,他連忙退後一步。
「家聲!傍我,我撕掉它!」她氣急敗壞地喊。
他搖頭,神態凝肅,「不行。」
「為什麼?」她用力跺腳,「我不要你收這種錢!不要你跟我父親要什麼分手費!你……你不覺得自己很卑鄙嗎?居然用這種手段要錢?你怎麼能這麼做?簡直太無恥了!」
一連串的斥罵激得錢家聲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凝望她,湛黑的眸愈加沉黯,「這不是分手費。我們兩個根本不算正式交往,又何必分什麼手?」他頓了頓,唇角牽起自嘲,「可你說得沒錯,我的確卑鄙;這筆錢的確是我向你父親敲詐的。」
「你……為什麼要敲詐他?」
「因為他利用我完了之後便想一腳把我踢開,因為我確實需要一大筆錢,因為他有不少把柄落在我手上。」他冷靜地解釋,一句比一句更銳利,一句比一句更撕扯著她疼痛的心。
她眨著酸澀的淚眼,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把……把支票撕掉——」她顫著嗓音再度懇求。
他閉眸,深吸一口氣,「我不能。」
心碎了,淚水紛紛墜落。「我瞧不起你,錢家聲,你如果是男人的話就不會做這種事……不,任何有骨氣的人都不會這麼做。你簡直……你太令我失望。」
「很抱歉令你失望。」他緊緊咬牙,伸出拇指緩緩替她拭去頰畔淚水。「我真的很抱歉,但我,就是這麼一個男人。」他啞聲說道,幽邃的眼眸掠過復雜暗影——彷佛帶著幾分柔情,幾分歉意,幾分自嘲,還有幾分藏得極深的壓抑與痛苦。
她沒看見,悻悻然展袖抹去眼淚。
「再見!算我看錯人了。」
他默然,怔怔望著她倔強離去的背影。
「……好啦,這下我可總算擺月兌這個小麻煩了。」他自言自語,語聲似乎輕快,可緊緊交握的指尖卻狠狠刺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