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星宇咬牙,「我做這些並不是因為你。」
「我明白,你是為了憎恨龍門。」楚行飛的微笑更加燦然,藍眸閃爍著星芒,璀亮不可逼視,「就因為這樣,我更加不想讓你插手。」
「行飛……」
「龍門的事,由我這個龍門少主來解決。」楚行飛迅速說道,果斷地截去他還未出口的抗議,「至于你,既然已經在天文物理研究中心工作了,就乖乖當你的科學家去吧。」他微笑,重新穿上隨意攔在椅背上的長大衣,「我走了。」
話語方落,楚行飛挺拔修長的身軀竟真就那樣瀟灑一旋,準備離去。
喬星宇瞪視他的背影,「等一下!」他喝斥,「不許你如此獨斷獨行!行飛。」
他的喝斥果然起了效果,令楚行飛凝住步履,「我沒有惡意,星宇,」他背對著他,語音沉沉,「只是我反正是孤家寡人,而你還有醒塵。」
「那天兒呢?」他提起行飛的妹妹。
「她有墨石保護。」
他啞然,意識到好友堅決的意志,「你……究竟想怎麼做?」
「暫時還沒想到。」
「什麼?!」
「不必為我擔心,星宇。」楚行飛終于回過身來,藍眸晶燦,「倒是你,要小心劉曼笛。」
「曼笛?」
「其實留她在喬家照顧醒塵也不錯,她是FBI的人,不會傷害醒塵,反而有嚇阻‘他’的功用。」楚行飛笑說,笑容雖是明朗燦爛,卻隱藏著讓人不敢尋思的機巧算計,「就是你自己要小心一點,別讓她自以為逮著什麼證據,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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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與楚行飛躲在書房里談了些什麼?
單純的敘舊、問好,或者達成了某種不為人知的協議?如果是單純的敘舊,為什麼楚行飛只停留了不到一個小時便借口有個重要商業的會匆匆離去?如果真有協議,協議的內容又是什麼?
一整天,劉曼笛的腦海波濤紛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即使在對著醒塵講解一些醫學上的基礎知識時,心緒都是迷亂不定的。
她尤其擔心喬星宇。
在楚行飛離開後不久,他便跟著宣稱前去天文物理研究中心主持定期會議,開車出門。
他如此匆匆出門又是為了什麼?跟蹤楚行飛?或是前去辦理前龍門少主交代的任務?
不論為什麼,她都為他擔心,她知道上級不只指派她前來喬家臥底,在外頭也派了人隨時跟蹤喬星宇,監控他的一舉一動。
他們肯定已經知道楚行飛前來拜訪他,而兩人一前一後離去的舉動又落入他們眼底,天知道他們會怎麼想?
喬星宇就算無罪,在有心人眼中也肯定被羅織無赦罪名了!
劉曼笛忐忑不安,忍不住要為醒塵的單親爸爸擔心,而這擔憂在過了夜晚九點喬星宇仍不見人影後有增無減。
她心神不定地送醒塵上床睡覺,心神不定地入浴,心神不定地披著濕淋淋的短發,一個人獨坐客廳,痴痴地等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亂的心神總算因為耳畔拂過一陣車響跟著一懾,逐漸從不知名的時空收回。
她倏地起身,清澄的黑眸瞥向落地窗外,凝望著一抹熟悉的挺拔身影在蒼茫的暗夜中迅捷地移動。
是喬星宇。他總算平安回來了!
心中一顆高高提起的大石仿佛此時才安然一落,劉曼笛閉眸,緊繃一整天的縴細神經一松,窈窕的身軀跟著不覺一軟。
她倒落在沙發上,忽然覺得全身無力,連呼吸仿佛也不若平時順暢,微微急促。
「……你怎麼了?」一個帶著關懷與焦急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她不必睜開眼楮,也能確定立定她面前的人是喬星宇。
「我沒事。」她虛弱地吐著氣息,感覺體內像燃起了火苗,微微發熱。半晌,勉力揚起濃密眼睫,映入眼瞳的果然是一張線條分明的斯文面孔。
他緊盯著她,一向深沉的黑眸合著淡淡憂慮。
「我沒事。」她輕揚嘴角,強迫自己綻開一抹若無其事的微笑,「可能有點感冒了吧。」
「發燒嗎?」他傾,厚實的掌心撫上她冰涼的前額。
她呼吸一顫,全身竄過一束似冰又熱的血流,驀地僵凝全身,「應該……沒有吧。」
「嗯。」喬星宇低低應了一聲,仿佛沒注意到她忽然的全身僵硬,大手在離開她細膩的額頭時竟又順便一撫她依然有些濕潤的柔發。「你就這樣放任頭發濕淋淋的在屋里走動?」他沙啞地說,語氣有著淡淡責備,「小心真的著涼!」「我頭發短,一向都是洗了後由它自己干的。」她微弱地辯解,「何況屋里開了暖氣,暖和得很。」
「就算屋里有暖氣也不該如此輕忽大意,小心頭疼。」他像斥責不乖的小女孩般拍了拍她的頭,接著重新站直修長的身軀,一面月兌下淺灰色風衣,一面問道︰「醒塵睡了?」
「嗯。」她點點頭,同樣跟著站起身,接過他的風衣替他掛上玄關附近的衣架,「你要吃點東西嗎?廚房里還有一些晚餐剩下的濃湯,我去替你熱一熱?」她溫柔地問,體貼的語氣像迎接丈夫回家的小妻子。
喬星宇一怔,驀地領悟到兩人的對話竟有如尋常夫妻一般既平淡又親密。他用力旋身,星眸鎖定她清俏容顏。
「怎麼了?」他忽地炯然的眸光驚怔了她,心跳莫名加速。
他不語,只是沉默地緊盯著她,神情陰郁,腦海掠過一波又一波不平靜的浪潮。
有多久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如此平靜又自然地接受她進入喬家,照顧醒塵,甚至越過一個家教老師的分際照顧起學生的父親來?
他接受她的關心,享受她的呵護,讓她為他照顧孩子,為他下廚,為他守門——就像一個妻子對待她的丈夫那樣?
有多久了?他一直理所當然地承受著這一切,放縱她一步一步侵入他的生活領域,甚至不覺有一絲絲的不對勁?
她是FBI派來臥底的人,千萬小心她害了你。
今晨楚行飛叮嚀他的話驀地在腦海里回旋。
當時他不以為意,不肯相信,不認為這樣一個與醒塵相處融洽,令兒子如此喜愛眷戀的女人會是FBI的探員,會懷著心機接近他們父子倆。
他真是因為醒塵離不開她所以才不願相信她也許別有動機嗎?或者,他的不願相信其實是因為他自己?
因為他無法想像自己的生活沒有她……
胡思亂想什麼!
他忽地一甩頭,狠狠在心底怒斥自己。他不相信她是FBI的人是因為他已經請人確實調查過她的來歷,跟其他什麼莫名其妙的情感無關!
他絕不是因為情感蒙蔽了理智……可萬一真如行飛所說,那個多年來提供情報給他的人已經背叛了他呢?
喬星宇驀地一凜,炯炯黑眸更加緊凝劉曼笛,神情更加難以形容的陰郁。
她真是不懷好意來接近他們的?
想著,一股怒氣驀地攫住喬星宇,如熊熊烈火,一發不可收拾,他上前兩步,鋼鐵手臂猛然扣住劉曼笛柔細的皓腕。
她嚇了一跳,容顏微微蒼白,「做什麼?」
他不語,沉沉凝睇她,深若寒潭的眸子點燃漫天火焰。
她驀地一顫,幾乎是害怕地瞪著他眼底嚇人的火苗,牙關緊咬,像面對敵人的刺蝟全身寒毛根根聳立。
他瞪著她忽然戒備的神情,「告訴我,曼笛,你究竟為什麼辭去工作來到加拿大?」
她咬牙,「我說過那不干你的事。」
「我要你告訴我!」他手勁一緊,握得她發疼,「你總不會是為了與醒塵相遇才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