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緊凝黛眉。
「你是故意的嗎?」他沉聲問,語氣有著迫人的威嚴與冷酷,「故意導演那出救命恩人的好戲,好讓我們父子倆毫不防備地接受你?」
她聞言呼吸一窒,心韻整個狂亂。
他幾乎……完全料中了……他是認真質問她嗎?或者一切仍然只是他的猜測?
她瞪著他,瞪著那對她從來不曉得也能燃燒得如此炙烈的眸子,在那樣灼熱明亮的星眸直視下,耳畔回旋著那樣冷酷又嚴厲的質問,她幾乎忍不住軟弱地招認一切。
是多年的訓練令劉曼笛拾回冷靜,「你……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導演那樣一出戲?你瘋了嗎?」她張開櫻唇,迸出一句句珠圓玉潤、清脆直朗,卻也同樣氣勢凌人的回應,「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到現在還氣我不該在沒徵求你的同意下便私自帶醒塵出門游玩?你懷疑我故意接近醒塵是為了傷害他?我說過了,這是為他好,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反而對他的精神有好處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低吼,截斷她清脆擲落的言語。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提高嗓門,決心表現得比他還激動百倍,「我是護士,難道你還不信任我嗎?難道你還認為我沒有資格照顧好醒塵的健康?難道你以為我不關心他?我跟你一樣關心他啊!也許也跟你一樣愛他……沒錯!我跟醒塵是沒有血緣關系,可我跟他從一見面就有一種莫名的情感羈絆……你能了解這種羈絆嗎?不,你不了解,根本一點也不了解!」歇斯底里的嗓音在客廳里回旋,「否則你就不會認為我有一絲一毫傷害醒塵的意圖!你……」
劃破黑夜的激越嗓音驀地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驚詫的喘息。
劉曼笛驚喘著,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那對炯亮灼熱的星眸。
如午夜璀璨星子的眼眸離她好近好近,近得讓她忘了繼續喊叫,忘了呼吸,也忘了使力掙月兌他猛然緊緊扣住她腰身的雙臂。
他毫無預警地扣住她縴腰,紅潤而性感的唇跟著迅速一壓,攫住她蒼白顫然的芳唇。
他竟……吻住了她。
餅了好一會兒,劉曼笛混沌不清的腦子才終于明白自己正與喬星宇親吻著,而且這如閃電般突如其來、也當如閃電突然逝去的吻竟還不停地持續,有著愈加纏綿的趨勢。
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竟縱容喬星宇如此鷥猛而狂烈地吻她,更不敢相信自己不但沒有推拒,竟還熱情如火地回應。
可縱然不肯相信,她的唇依然與他的熱烈糾纏著,玉手甚至在不知不覺中插入他濃密的發絲,熱情地撫探著。
她熱情地回吻他,甚至毫不害臊地張開唇瓣,歡迎他靈巧的舌尖長驅直入,在她溫暖的口腔里與她的嬉戲纏繞。
他們吻得那麼久、那麼深,直到好不容易分開了,她神智還依然深陷于迷蒙與茫然當中,星眸含著水霧,與他的在空中凝睇。
「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麼離開紐約?」半晌,他終于開口,語音嚴重沙啞。
「我……」她怔忡著,好幾秒後才記起早在心中準備好的答案,「因為……為了逃避。」
「逃避什麼?」
「逃避一個人。」
「誰?」
「我以前的……男朋友。」
「你有情人?」子夜般黑瞳倏地掠過一道異光。
「我們分手了。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
他瞪她,「你是因為失戀才辭去工作,一個人來到加拿大?」
「嗯。」
依然扣住她縴腰的雙臂一緊,「你到現在還忘不了他?」
「我……」她哽著嗓音,呼吸凌亂,神思更加凌亂,一時之間竟不曉得該如何回答。
怎麼搞的?她不是早已為這樣可能的逼問練習過幾百回答案了,怎麼真到了臨場時反而說不出話來了?
說話啊,劉曼笛!
她拚命在心中催促著自己,拚命在心中理著糾結的思緒,卻仍然凌亂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不容易,她終于頭然開口,「那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離開舊金山?」
「……什麼意思?」
她狂亂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你又是為什麼一個人帶著兒子搬來這里?醒塵說你們以前住在舊金山……」
她驀地住口,感覺到那雙原本緊緊圈住她的手臂忽然一松,放開了她。
她仰起一張神色變幻不定的容顏,接著,本來火燙的身子驀地一冷。
她望著喬星宇,那對深邃星眸不知何時滅了激情火焰,沉靜地嵌在一張陰郁而冷寂的臉孔上。
他像是忽然恢復理智了,正為自己方才激動的行徑強烈後悔。
他——後悔嗎?她想著,感覺自己的神智又一次瀕臨歇斯底里。他因為方才那個吻而後悔嗎?
他難道一點也不喜歡他們方才分享的激情?
他沒有一點點感覺,沒有一點點震撼?
不,不可能!他肯定有感覺,肯定和她一樣有感覺……
「對不起,曼笛。」沉郁沙啞的嗓音揚起,滅去她心底最後一簇希望火苗,「請你忘了剛才的一切。」
她瞪著他,瞪著他挺拔的背影迅速在視界里消失,不知怎地,一顆心像被狠狠劃了一刀般疼痛不已。
第六章
喬星宇非常憤怒。
對劉曼笛憤怒,更對自己感到憤怒。
他怎麼能那樣吻她?怎麼能那樣越了分際、不顧一切地吻她?她是……她只是他請來擔任醒塵家庭教師的女人啊,他們之間除了老師與學生家長,不該牽扯其他的關系,更不該還放肆地在黑夜里熱烈狂吻!
他是怎麼了?怎能忽然之間讓主宰了理智、放縱自己那樣吻她?
那個吻,來得迅如閃電、石破天驚,蒙熱烈的程度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心驚肉跳。
到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全然的迷惘與難以置信。
他怎會……怎會那樣狂暴而猛烈地去吻一個女人?當時的他像是被一股既憤怒又邪惡的烈火燒炙了神魂,奪去了一向清明的理智。
他從來不曾……從不曾那樣吻過一個女人的,事實上除了紅葉,他不曾吻過別的女人……可對紅葉,他永遠是那麼溫柔和煦,像春天暖暖的陽光,幾曾像烈火如此狂炙灼燙了?
他對紅葉,永遠是輕輕地親吻,溫柔地,從來不曾……
紅葉!
喬星宇悚然一驚,朦朧迷亂的思緒仿佛至此方真正清明,他猛地一揚首,星眸凝向那張掛在臥房牆上的巨大照片,面上寫著強烈的驚駭與不安……
他吻了紅葉以外的女人,他背叛了紅葉!
他竟然……背叛了自己死去的妻子,雖然她已經不在塵世,雖然她已經離開這世間三年多,可他……他曾經立過誓的啊,他曾經對她許諾,也對自己立誓,她是他這輩子唯一愛戀的女子!
可他卻在今夜吻了另一個女人!他口口聲聲說紅葉是此生唯一,卻以這樣的行為背叛了她!
「紅葉,你別誤會,剛剛那個吻只是一時沖動……」喬星宇震驚難安,喃喃朝照片上微笑燦然的妻子道著歉,「我不是存心……我對那個女人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只是……只是……」嗓音破碎沙啞,一口氣幾乎透不過來,「天!我究竟怎麼了?怎能做出這種事情來……」說著,他雙手掩面,重重喘息,幾乎承受不住內心的強烈自責。
星宇,你怎能這麼做?你說過你愛我的啊,你說過這一輩子只愛我一個人!
「是啊,我愛你,紅葉,我只愛你,曼笛她……我對她根本不是那樣的感覺……」
那你為什麼吻她?為什麼?你敢說自己沒有一點點受到那女人的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