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石……」她顫聲喚著他的名;讓他骨髓再度竄過一道電流。
「說!以後不再這麼做了。」墨石張開瞳眸,逸出口的卻是這樣一句命令言語。
她驀地怔愣,痴痴地望著他。
他簡直受不了她看來迷蒙茫然,卻在無意間流露萬種柔媚的眼神。「說你不再這麼晚還一個人在外頭晃蕩,不再讓我這麼擔心了!」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繼續嚴厲的宣布。
「你……擔心我?」
「當然!」
「為什麼?你已經不再是我的私人保鏢了……」
「那不重要!」他蹙眉低吼,猿臂一伸狂暴地扣住她的玉腕,「我就是擔心你,不管是不是你的保鏢,這輩子你的安危我就是管定了。你休想輕易擺月兌我。」
她倒抽一口氣,明媚的雙眸怔然凝望他,良久,良久——
他震驚地察覺其中竟然開始凝聚兩顆晶瑩淚珠。
用力扣住她的雙臂不覺一松。「怎麼了?我弄痛你了?」
她搖搖頭,輕顫的嘴唇似有千言萬語想傾訴。
「說啊,沒關系的。」
「你……不該這樣對我的。」她終于開口,說出的卻是這樣一句令他模不著頭腦的話,「我們之間不該牽扯任何關系。」
「為什麼?」她淒楚的語氣令他心髒一揪,卻無法理解她話語的含意。
她搖頭,默然不語。
「說啊。」他忍不住焦急地問。她又變回那個令他參不透的女人了,方才還熱情回應他的女人現今卻神情冰封,黑眸恍若千年古潭,黯深幽幽,教人無法辨清其間幽微的思緒。
她甚至連肌膚都不似方才嫣紅若桃,轉成驚人的蒼白。他慌了,展臂擁住她,緊緊地,仿佛想借此為她逐漸冰涼的體溫帶來一些暖意。
「怎麼了?天兒。你別不說話,別這麼沉默啊,我不喜歡你這樣,我受不了。」他急切地低語,一字一句暖暖地拂過她耳畔,「說話啊,告訴我怎麼回事?」
她依然不語,螓首深深埋入他厚實的胸膛,片刻,柔細玉手忽地開始拉高他質料溫軟的套頭羊毛衣。
他全身一凝。
「你在做什麼?天兒。」
「我想感覺你的心跳。」她低低地、怯怯地說,柔萸卻堅定地繼續動作。
「天兒,」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頷,「你……」
她搖搖頭,清麗的容顏棲息著璀璨淚珠,朦朧眼眸望著他,楚楚可憐,教他的心忍不住一陣陣抽疼。
「拜托,不要問我,不要再逼我……什麼都不要說,只要抱緊我……」她低下頭。微涼的玉頰緊緊貼住他的胸膛,「抱緊我好嗎?」
他一顫,再也尋不出任何定力來抵擋她如此柔情的攻勢,只能緊緊地、緊緊地擁住她,讓兩人滾燙的胴體緊密相貼。
今夜,暫且無語吧。
她听見了他的心跳。
第一次靠一個男人如此之近,如此專注地聆听著他的心跳,屏住氣息跟著他規律的心跳一聲聲數著。
第一次發現,原來在數著一個男人的心跳時,心情會如此平靜、恬適,甚至接著一絲絲類似幸福的甜蜜感覺。
是因為這心跳聲是屬于他的嗎?
楚天兒想,藕臂一彎撐起上半身,眸光眷戀地鎖定枕邊呼吸均勻的男人。
他好性格,靜靜沉睡的容顏仍然不失一貫的威凜氣勢,眉宇之間流露出剛毅的氣韻。是因為多年的保鏢訓練吧,讓他就連睡覺亦不失警戒,像一頭暫時沉睡的豹子,只要絲毫風吹草動立即便會睜開眼眸。
而楚天兒知道,那兩扇靜靜掩落的墨簾只要一揚起,透出的便會是凌銳逼人的瞳光。
這就是墨石,頂尖的護衛人才!
他曾經是她專屬的、獨一無二的隨扈啊,卓然磊落的身軀總形影不離地跟隨在她身邊,深幽難測的瞳眸幾乎分分秒秒鎖定她。
他曾像那樣整整守護她十年之久,全心全意。
她卻從不曾感激他,還經常以言語刺傷他,以行動激怒他。
她有什麼資格那樣對待他呢?她連要求他護衛的資格都沒有!
她有什麼資格祈求他一絲絲特別的情意——
她淒楚地想著,玉手卻忍不住哀上他的臉,刻劃著他分明的眉宇。
幾乎是立即的,他張開眼楮,墨瞳射出凌銳星芒。
但很快地,那深幽的黑眸在映入她清麗的嬌容後,星芒化成柔情點點。
「你醒了?」他沙啞地說,溫暖的大手握住她的。
「嗯。」
「天亮了?」
「快了。」她微笑,「五點多了。」
「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兒?」
「睡不著。」
他倏地眯起眼,「為什麼?」
「沒為什麼。」她望著他,淡淡地自我嘲謔,「我只是不習慣有人睡我身邊。」
墨石笑了,笑聲沙啞,星眸點亮又像調皮又似得意的光芒,「我是第一個吧。」他說,語氣堅定,毫不懷疑。他確認自己是她第一個男人,方才的熱烈纏綿明明白白告訴他這一點。
他感覺得意,卻不覺十分訝異,因為從前楚天兒雖夜夜晚歸,身為她貼身護衛的他卻絕對清楚她不曾與任何男人真正纏綿,頂多是幾個嬉戲般的親吻而已。
她雖然放縱,某些事還是極端自持的,更何況,當時的她其實一顆心全系于一個男人身上。
星宇。
想起這個名字,一陣莫名的酸意忽地攫住墨石,他轉過臉龐,星眸緊緊瞅住楚天兒。
她說已經不愛他了,是真的嗎?
還有,昨晚約她一起用餐的男人又是誰?他們之間是什麼關系?
「那男人是誰?」他突如其來地問道,沒頭沒腦地。
她卻明白他的疑問,淺淺勾起唇角,「Peter。」
「Peter?他是誰?」他討厭她直呼他名字的親昵,當下便決定給這個不曾見面的男人不及格的分數。
「一個建築師,在舊金山挺有名氣的。」
這麼說是個身價不凡的單身貴族羅。
他澀澀地撇嘴,「他喜歡你嗎?」
「我想是吧。」她輕輕應道,看得出神情忽然迷蒙,若有所思。
他無法忍受她的心不在焉,伸手轉過她的下頷,強迫她看著他,「你呢?也喜歡他嗎?」
她凝睇他,星眸幽微難測。
「回答我啊。」
「……不喜歡。」
「不喜歡?」
「不。」
「那為什麼還答應跟他出去?」
她默然,教人參不透的星眸凝望他好一會兒,忽然直起身,抓起沾了一抹艷紅的雪白被單里裹上赤果嬌軀,下了床。
「去哪兒?」他問,厭惡自己流露出急切與驚慌的語氣,卻無法克制。
她沒有停住步伐,甚至沒有回頭,「我想煮咖啡。」
他只能怔怔地看著她取出咖啡壺,擱上濾紙與咖啡粉,加水,然後插上插頭。
兩分鐘後,室內開始飄散濃郁的咖啡芳香。
咖啡煮好了,她為兩人各斟了一杯,其中一杯送上墨石唇邊,他愣愣地接過。
「喝吧。」她低語著,一面尋了個坐墊在地上坐定。
他展臂想拉起她,「地上冷,過來這里。」
她搖搖頭,掙月兌他的手,仰起秀顏瞅著他,「想不想听故事?墨石。」
「听故事?什麼故事?」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這兩年多來我的經歷嗎?」
是啊。墨石恍然,記起了昨天深夜匆匆趕來半月灣的原因。
他就是打算前來逼問她這段時日的經歷的!
「你現在願意說了?」他問,放柔了嗓音。
「要听嗎?」
「當然。」
被房東趕出公寓後,她拎著簡單的行李,決定跳上任何一輛肯順路載她的車子。
一輛貨車停了下來,目的地是科羅拉多沙漠中一座小鎮。
靠近賭城拉斯維加斯,卻荒涼百倍。
初到那座小鎮她簡直不能置信世上竟有如此荒涼落後的地方,民房疏疏落落,鎮中只是一條不及一百公尺的街道,兩旁一字排開各式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