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不覺漏跳半拍,怔怔地望他,怔怔地接過熱牛女乃。
「喝完就早點睡吧。你明天一早還有工作不是嗎?」
「我……」
「明早我上班,順路載你一程。」
「你不必對我這麼好。」她突如其來一句。
「什麼?」
「不必對我這麼好。」她凝眉,語氣淡漠。
「你是傲天的未婚妻啊。」
「只是不相干的外人。」
「未來就是家人了。」他望著她,嗓音和煦,神情一派溫潤。
她一怔,還沒從他這句和婉的宣言中回過神來,他嘴角已拉開淺淺笑弧,大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好好睡吧。晚安。」
她沒回應,只愣愣瞪著他旋身離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完全在她視界消失了,她方轉過眼眸,落定自己肩頭。
圓潤的肩頭,還微微感到戰栗。
第二章
要有多少財富才能打造出這樣一座位于商業中心的辦公大樓?
殷水藍仰頭,煙水美眸透過深色墨鏡順著大樓外部曲線一陣流轉。
斑達三十層的商業大樓是經過建築師精心設計的,銀色鋼骨,玻璃帷幕,挑高的天井。就連周遭人行道旁的路燈及休閑座椅,也是一貫洗煉的風格。而大樓中庭,沐浴天光的大理石噴水池立在玻璃三角錐里,水流順著錐面奔騰流瀉。
好氣派的建築!不愧是叱 台灣商界的翔威企業集團總部。
翔威企業集團,主控其核心的正是任氏一族。任承庭身任集團總裁,任無情掛名集團首席副總,並負責主持集團的當紅炸子雞——電子商務事業群。
被氣派的建築,夠傲人的財富。
殷水藍想著,薄薄的櫻唇一揚,勾起半嘲半諷的弧度。
收回眸光,她邁開堅定步履,銀灰色高跟鞋利落敲開陣陣跫音,背脊傲挺,直直穿過中庭,搭上電梯。
電梯停在二十八樓,迎接她的是任無情的特別助理。
「殷小姐嗎?這邊請。」他殷勤地招呼她,「首席正跟人面談,很快就結束了。」一面說,他一面領她穿過長廊。
這一路行來,不知招來多少欽羨與好奇的目光,殷水藍皆是坦然承受。
身為在伸展台上討生活的模特兒,對群眾或評估或贊賞的目光她早已處之泰然。
最後,兩人經過任無情辦公室,來到隔壁一間布置得溫暖舒適的會客室。
特別助理輕輕推開玻璃門,「請在這里等一下。殷小姐想喝點什麼嗎?」
「不用了。」她搖搖頭,目送特別助理離開後,水亮的眸迅速一陣流轉。
會客室的裝演很簡單,一方壓著綠色盆栽的玻璃桌,兩張看來柔軟舒適的沙發,玻璃門邊是一座書報雜志架。
牆上錯落掛著幾幅風格行情的油畫,左邊牆上除了瓖著一面幾乎佔滿半面牆的玻璃,還有一扇和壁紙同樣顏色與花紋的偏門。
偏門直通任無情辦公室,而透過玻璃亦可以清楚望見隔壁一切。
看來這間會客室是專屬于任無情的。
殷水藍想著,眼眸不覺跟著朝玻璃另一邊望去。
仿佛感應到她的凝視,正跟一位年輕男子談話的任無情忽地轉過頭來,湛幽黑眸停定她面容。
四束眸光于空中互會。
她莫名呼吸一緊。
好一會兒,他終于朝她微微頷首,收回兩束教她心跳加速的深刻眸光,繼續公事談話。
殷水藍怔怔瞧著他。
堡作時的他,俊挺的鼻翼架上一副黑框眼鏡,一面瀏覽著文件資料一面與人對談的臉龐顯得神采奕奕,專注而自信。
黑框眼鏡並未使得他偏向俊秀溫文的臉龐更加儒雅,透過玻璃鏡面折射的眸光反倒更英銳逼人,定定圈住坐在他辦公桌對面、與他年紀一般年輕的男子。
她認識那個男子——不,應該說她「知道」那個男子。
在回抵台灣當天,她曾在機場買了一份商業雜志,雜志的封面是任無情,主題文章里整個剖析了這位商界當紅單身貴族的一切,包括他去年剛剛接下翔威集團新發展的電子商務事業群,擔任主導的地位。
文章里還刊出了他與台灣網路新貴鐘其均的合照,說明兩人的合作將為台灣電子商務的發展掀起一波新浪潮。
那個男人——正是鐘其均。
他年輕的臉龐凝肅正經,眸中卻又閃著璀璨熱情,正與任無情狀若急切地研討著。
在經過縝密的考量後,網路新貴——Dream21的負責人一一終于還是婉拒趙氏企業,選定與翔威集團合作以擴張其事業版圖。
雜志中只是簡單這麼一小段,但細細讀過的她卻對任無情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或者說,更深一層的防備。
當日在英國,韓影曾告訴她任無情絕不是容易招惹的人物,在商場上,他絕對是氣勢逼人的。
從來對自己的能力只有自傲的韓影,單單視任無情為可怕的對手,當初為從他手中搶來Dream21,便用盡了手段心機。
丙然,當韓影宣布辭去趙氏企業總裁一職,不到一周任無情便說服鐘其均琵琶別抱,改投翔威集團。
「于公于私,他都不是個容易對付的男人。」
在任傲天正式宣告失蹤,而她決定來台灣的前一晚,韓影曾在電話中如是警告她。
「祝你好運。」他說。
而她,除了得隨時防備他揭穿她的真面目,還得設法找出這個連韓影也認為難以對付的男人的弱點。
他的弱點——會是什麼呢?
事業?
殷水藍悄悄對自己搖頭,不認為如此。
雖然認識他才短短數天,但她卻直覺地知道他不是那種對事業狂熱的男人。
他絕不是個工作狂。或許工作時他會全力以赴,或許在擴張翔威集團的版圖上他顯現了不凡的手腕與才華,但她直覺這些對他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金錢、權力、名位,他並不是個會深切在乎這些的男人,就算有朝一日失去了也不能真正打擊他。
那麼女人呢?
既然他不在乎金錢、權力、名位,那麼是否有個令他深切在乎的女人?
透過各種管道搜尋來的情報與資訊似乎告訴她並沒有這樣一個女人存在,包括任傲天,也不曾提過他弟弟有什麼感情牽扯。
怎麼會這樣?莫非他對事業無心,對女人也無情?
丙真人如其名?
思緒正紛亂時,一陣自隔壁傳來的輕微騷動聲驀地一醒她迷茫神智。
她轉過頭,發現隔壁他辦公室不知何時間進了一個窈窕佳人,米白線衫、火紅A字裙,涂抹銀色寇丹的縴細手掌緊緊貼住任無情辦公桌面,線條優美的面容微微仰起,定定迎向他。
那女人是誰?
殷水藍眨眨眼,看著任無情微微挑起俊朗的眉毛,接著朝鐘其均說了幾句話。
鐘其均頷首,好奇地瞥了宛若一陣狂風卷進的女郎一眼後,默默地收拾起辦公桌上的手提電腦,提起公事包,靜靜地離去。
他才剛剛帶上門,女郎便朝任無情吐出一串話語。
她一面說著,一面比著手勢,情緒看來相當激動。
任無情沒說什麼,默然凝望她一會兒後,摘下眼鏡擱在辦公桌上,雙臂緩緩往前一伸,握住女郎縴細的肩頭。
她像是忽然一顫,嘴唇不再吐出激烈的言語,偏過臉龐,垂下頭。
殷水藍這才認清她的長相。
嵌在一頭染成咖啡紅的俏麗短發里的,是一張同樣俏麗的容顏。
黛眉濃密有致,眼睫縴細微卷,貝齒輕輕咬著的唇瓣弧形優美,宛若出水櫻桃。
女郎雖是面對著殷水藍的方向,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她專注的視線,螓首一徑低垂著。
任無情又對她說了幾句話。
終于,她揚起一張清秀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