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肯定是女人吧。」
「澄心!」于冠雲蹙眉,輕斥妻子一聲,接著又對殷水藍送來一抹帶著淡淡歉意的微笑。
「本來就是。大哥一向風流倜儻,人盡皆知。」對丈夫的訓斥,任澄心只是不高興地撇撇嘴,「才不相信他到了英國會循規蹈矩呢。」一面說,一面還對殷水藍送去兩道挑戰的眸光。
殷水藍悄悄一捏手掌,正要發話時,任無情溫和的嗓音拂過,「這就是水藍了不起的地方,竟然可以讓一向任性不羈的傲天定下心來。」
他維護她?
殷水藍一愣,沒料到這個今天才初次見面的男人竟如此自然地替她擋去言語的利刃。
她不禁瞥他一眼。
他正微微笑著,瞧著她的目光溫暖和煦,仿佛真把她當作了未來大嫂。
她心一緊。
「他定心?他要是定心的話就不會還跑去爬那座什麼阿爾卑斯山,搞得現在下落不明!」接口的是怒氣分明的任承庭,「從小到大都是這麼任性妄為,讓人生氣!」
「放心吧,爸爸。」面對父親突如其來的盛怒,任無情仍然冷靜,「傲天不會有事的。」
「我才不是擔心他!我是生氣。他要是一直這麼不知死活的話,干脆就讓他這麼死在外頭算了!」
餐桌上所有人同時倒抽了一口氣。
「爸爸!」任無情蹙眉,對父親的氣話頗不以為然,瞪向他的黑眸略帶凌厲。
仿佛震懾于兒子的眼神,任承庭沒再說話,冷哼一聲。
「登山是傲天的興趣,不能這樣就說他任性妄為。何況他雖然愛冒險,卻不是那種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人。這回失蹤雖是意外,我相信他一定沒事的。」任無情悠然說道,跟著朝殷水藍微微頷首。
他在安慰她。
她驀地了悟,領略到他這番平心靜氣的話語其實是針對她,他怕她被他父親的氣話動搖了心情。
他——原來真是如此體貼的一個男人。
「我已經請私家偵探到那邊打探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大家安心等就是了。」
他靜靜地繼續,語氣雖然溫和平淡,可殷水藍卻敏感地听出其間隱含的權威。
他說的活在這個家極有分量。
不,應該說在這個家里真正最有影響力的人是他是任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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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于明白傲天當時說那番話的真意了。
他說他這個弟弟表面溫和謙雅,但絕不容小覷。
當然不容小覷啊,就連任承庭,當這個兒子豎起眉毛,也得讓上三分。
包別說任澄心和于冠雲了。
他總是如此氣定神閑嗎?三言兩語便接管了一切而且沒人表示一點不服氣一’
可怕啊,這個男人。
她料想得不錯,他——的確是任家最難以對付的一個人。
「你跟二哥還有爸是怎麼回事?都被那個女人迷住了嗎?」
臥房里,任澄心不滿的嗓音揚起,柳眉倒豎,黑亮的眸直直逼向半躺在床頭翻閱著雜志的于冠雲。
她從浴室走出,一面系著桃紅色絲質睡袍的腰帶。
「什麼意思?」于冠雲漫應,臉孔仍埋在雜志中,頭也不抬。
「還有什麼意思?我說那個殷水藍啊。」
「水藍怎樣?」
「你叫她水藍?’任澄心拉高嗓子,「她是你什麼人?叫得那麼親密!」
「傲天的未婚妻啊。」
「什麼未婚妻?我才不承認!」她撇撇嘴,「哥哥怎麼可能看上那種出身的女人?」
「她出身有什麼不好?」
「你沒听她說嗎?她無父無母,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
「那又怎樣?」
「那表示她沒教養啊。而且只念到高中畢業,連張大學文憑也沒有。」
「沒辦法啊。她得工作才能養活自己。」
「那種工作?」任澄心冷哼一聲,「肯定是靠美色才爬到今天頂尖模特兒的地位。」
于冠雲不答腔,懶得理她。
丈夫的冷淡令任澄心怒上心頭,奔到床前一把奪去他手中的雜志,用力往地上一摔。
「我在跟你說話,于冠雲!」
「我听到了。」他瞪她。
「听到為什麼不回話?」
「你要我回什麼?我可不想跟你這麼無理取鬧。」他仿佛也生氣了,拉高了聲調,「人家在孤兒院長大又怎樣?高中畢業就出來工作有什麼不對?要你這麼批評?」
「你!竟然幫她說話——」她回瞪他,氣得渾身發顫。
「我就替她說話怎樣?」
「你竟然為一個外人罵我?我就知道,你被那個狐狸精迷住了,整個晚上眼楮就沒離過她身上……」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我沒胡說!事實就是那樣。」
「我懶得理你……」
看來任家女兒和女婿感情並不好啊。
殷水藍淡淡一笑,收回凝在任澄心夫婦房門的眸光,蓮步輕移,回轉任家佣人特地替她收拾出來的,位于三樓的客房。
雖只是間客房,空間卻不小,裝演也相當雅致。
淡淡的粉橙是臥房的主要基調,搭上米白的地毯,溫暖的壁燈,色澤柔美的家具,整間房給人一種寧謐和馨的感覺。
必上房門,殷水藍走向落地因前,拉起淺色紗簾,推開了玻璃窗。
窗外,圍著乳白色欄桿的陽台正對著任家端麗工整的庭園,一株臨窗不遠處的桂樹還傳來陣陣淡雅清香。
靠著窗,她放縱眸光,漫無目的地測覽起籠在夜色下的庭園景致。
這是棟豪宅,庭園的設計自也不同凡響,看得出經過一番精心布置,一草一木皆是藝術的結晶。
沿著石板道的幾座大理石雕像,以及之後一座拔天高聳的噴泉,更顯示出這個家族的氣勢不凡。
這些——位于半山腰的豪宅,廣闊精致的庭園,收藏豐富的藝術品,貴氣雅致的室內裝演,全是用財富堆砌出來的。
要有多少財富才能堆砌得出這一切富貴風流?
她不知道,但可以確定那絕不是個小數目。
得在商場上用盡多少手段才能掙得這一切……
一念及此,她驀地凝眉,旋身踏回臥房,跟著鎖上落地窗,拉下紗簾。
掩落眼瞼,她開始在腦海里推演起一切。
任傲天、任無情、任承庭、任澄心、于冠雲——一個個任家人的臉龐掠過她腦海,每一個皆掀起一波浪潮。
任傲天因為登山失蹤了,任承庭覬覦她的美色,任澄心是個被寵壞了的千金小姐,和丈夫于冠雲感情不算和諧……
腦海里任無情英挺的面容定格。
他——是幾個任家人中她最難掌握的一個。
難以掌握,是因為她看不透他的心思。
那幽幽深深,仿佛不見底的黑眸里潛藏的究竟是什麼呢?他對于她,究竟是怎樣一個想法?他真把她認作未來的大嫂嗎?
任承庭與任澄心都瞧不起她的出身,他呢?
毫不在乎嗎?
今晚席間,他從不曾主動問起她的一切,是尊重她,或是輕蔑她?
他對她難道沒有絲毫的好奇……
正紛亂想著,一陣規律的敲門聲忽地響起。
敲門聲清脆有禮,很容易聯想到敲門人的形象。
殷水藍神智一凜,不知怎地,心跳微微加速起來。
「門沒鎖,請進。」她輕輕揚聲。
房門開啟,落人眼瞳的果然是任無情挺拔修長的身影。
他穿著家居服,閑散的打扮一點也沒減去他不凡的氣質,反更添了幾分慵懶的魅力。
「我就知道你還沒睡。」
「有什麼事嗎?」
「睡不著吧。喝點牛女乃。」他說。
她一愣,目光不覺一落,這才注意他手中扣著杯熱牛女乃,還冒著溫暖熱氣。
「這……
「喝一點吧,能幫助你放松心情的。」他微微一笑,黑眸瞬間點亮無數神采,映照著一張俊挺容顏更加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