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出她語氣的微微不信,加強了語氣,「當然。那小子一向福大命大,這口登山雖然不小心摔下了,肯定有人救走他了,不然救難搜索隊怎會一直找不到他呢?」
她沉默數秒,「我很擔心。」
「放心,我已經聘請了最好的私家偵探,絕對會找到傲天的。」
「從何找起?」
「他在德奧邊境的阿爾卑斯山失蹤的,我想就從那里找起吧。」
「範圍那麼大……」
「多派些人去找,總會找到的。」他語氣溫和,有意安撫她,「傲天不是神,不會無緣無故消失的。」
她不語,斂眉低眸,輕輕咬住粉紅櫻唇。
「他雖然愛冒險,卻不是莽撞,有分寸的。」他繼續溫聲說道,「他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別擔心。」
墨密的眼睫倏地揚起,「你——怎能如此安心?」黑玉綻出清光,順著他英挺的側面一陣流轉。
他微微一揚嘴角,「我信任他。」
「信任?」
「他是我兄弟,任家的人不會蠢到讓自己出事。」任無情簡單地解釋。
殷水藍望向他,仿佛覺得這樣的論調不可思議,翠眉微微凝起。
「他說過,你是個驕傲的男人。」半晌,她忽地靜靜說道。
「驕傲?」他劍眉一挑。
「外表溫和謙讓,其實不然。」她一字一句,語氣平靜無痕,瞳眸透過車窗直視前方,「誰要輕忽了你,肯定馬失前蹄。」
「傲天這麼告訴你?」
「嗯。」
「你呢?也這麼覺得嗎?」
「我不會選擇輕忽你。」
「哦?」他揚揚眉,嘴角揚起頗覺好玩的弧度,朗眸跟著瞥她一眼。
她仿佛感覺到他的注視,直視前方的面龐角度卻沒有一分一毫的更改,甚至連致密的眼睫也不曾眨上一眨。
他蹙眉,唇邊微笑跟著一斂。
這樣冷淡漠然的神態——她性格一向如此嗎?
這樣的女人怎會跟他那個任性不羈、灑月兌狂放的哥哥湊成一對的?兩人的性情分明是天差地遠啊。
傲天為何會選擇跟這樣一個女人交往、訂婚,甚至結婚?
他不解。
☆☆☆
任無情果非池中之物。
殷水藍想著,濃致眼睫微微低掩,透過水晶香擯杯緣悄悄打量坐在她正對面的男人。
他面容俊朗,吐囑溫雅,濃密黑亮的頭發微微右分,簡短利落,和傲天帶著野性感覺的披肩長發完全是不同的風格。
而那對摘下墨鏡防護後,依舊深奧難測的幽黑寒潭,也和傲天隱隱燃著不羈火苗的黑眸兩番況味。
「別看他表面溫文儒雅,在商場上可是人如其名。」傲天曾這麼告訴她。「從小,他性格便比我這個做哥哥的穩重許多,老爸更把他當成最佳接班人栽培。對那種詭譎的商場風雲,他適應得很。」
她相信。
環境訓練出來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男人絕對不似他表面所顯現的那般溫煦和雅——他不是個軟腳蝦,必要時,他或許比任何人都還堅毅、冷酷。
他絕對不尋常,否則任承庭不會在兩個兒子中擇取身為弟弟的他為首要接班人。
任承庭——這只老狐狸,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一念及此,殷水藍眸光一陣流轉,悄悄凝定坐在桌首,側對著她的任家掌門人。
任承庭年近花甲,卻只有兩鬢的發微微蒼白,那對嵌在線條冷硬的臉龐上的眸子可還銳利得很,雷電逼人。
方才進任家餐廳,與他初次四目相接時,她明顯感受到老人不贊同的冰銳眼神。
他認為她配不上他兒子吧!一個模特兒出身的女人,毫無身家背景,怎配人他任氏門庭?
在倫敦,當傲天打電話回台灣通知父親兩人訂婚的消息時,他當場便是一陣厲聲怒吼,堅決要兒子立刻取消婚事。
傲天可不理會父親的盛怒,照舊決定與她結婚。
任承庭沒轍,無力干涉一向獨斷獨行的長子,可她明白他對這門親事絕對是持反對態度的。
所以才以那麼冷淡的態度迎接她暫住任家位于天母的豪宅。
他不歡迎她吧。殷水藍心想,唇角微微拉起若有似無的弧度。
這老狐狸是不歡迎她,可卻阻止不了自己對她的興趣。她確定。
因為從她一進餐廳開始,他兩束鷹銳的眸光幾乎沒離過她身上。
那兩束眸光掃遍了她身上每一處,從她被一頭烏亮秀發框住的精致容顏,低胸黑色小禮服襯出的一抹瑩白,以及一雙修直窈窕的長腿。
她知道自己一向吸引人,完美的相貌,惹火的身材,從來就沒有男人的眼眸克制得了不去注視她。
要是她肯稍稍施展魅力,怕不惹得他們每一個人如蒼蠅見了蜜糖,緊隨不放。
就如她現在有意吸引任承庭的眼光一般。
她冷冷一曬,擱在桌邊的右手臂微微一拉,踫落了銀亮的餐刀。
☆☆☆
清脆的響聲惹得任承庭掃了她一眼,另一邊任家的小女兒任澄心蹙起了兩道翠眉,她的丈夫于冠雲切割著肉食的動作則不覺一緩。
至于任無情,對她這般出糗仿佛不以為意,只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她輕輕道歉。
「沒關系,讓佣人替你換一副餐具吧。」任無情溫和接口,一面便用眼神示意站在一角服侍進食的女佣。
殷水藍趕在女佣彎身替她拾起落地的餐刀前側彎身子,繃得豐滿的胸部更加渾圓逗人。瑩潤的更是清晰可見,大好春光完全落人身旁男人眼底。
「我自己撿吧。」她仿佛渾然未覺,只朝意欲上前服務的年輕女佣微微一笑,伸長藕臂,拾起餐刀,偏偏又一個重心不穩,致令玉手不意刷撫過任承庭大腿。
「啊,對不起。」她急忙縮回手,在重新坐直身子後朝任承庭送去尷尬的秋波,粉頰染上淡淡紅暈。
「沒關系。」任承庭淡淡一句,兩道劍後像是微微蹙起,一對黑眸卻迅速掠過某種熾熱光芒。
沒人注意到他的異樣,只有殷水藍捕捉到那迅速閃過他眸中的異彩。
那是饑渴。
她可以清晰地辨別,不只他的眼神,方才她彎下腰時一瞬間瞥見的景象也證實任承庭確實對她起了生理反應。
「听說殷小姐這次來台灣是為了宣傳?」
待女佣接過落地的餐刀,重新換給殷水藍一把新的後,餐桌另一角的于冠雲起了個新話題。
「是啊。一家國際化妝品公司相中了我做他們亞洲區的代言人,除了在台灣拍CF,順便配合一些促銷推廣的活動。另外還接了幾場服裝秀。」
「大約要停留多久?」
「一個月吧。」
「這段期間會住在這里吧?」
「水藍既然是做天的未婚妻,當然住在家里好一點。」任無情主動替她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不麻煩的話……」
「當然不麻煩,家里房間多得很。」
「可是——」她還想說些什麼,任承庭粗魯的嗓音打斷了她。
「你就住下來吧。」
她微微揚眉,雙眸不禁瞥向他。
他一開始不是還以冰冷淡漠的態度給她難堪嗎?現在居然要她留下了?
她轉頭,接收到老人若有深意的眸光,櫻唇淡淡一彎。「謝謝任伯伯。那我就不客氣打擾了。」
「你在倫敦是怎麼跟大哥認識的?」仿佛對父親態度的突然轉變感到不滿,任澄心尖銳地開口。
「在一場派對中。那時我第一次到倫敦走秀,傲天也去看了那場服裝秀,我們倆都參加了會後的Party。」
「哥哥看服裝秀?」任澄心的語氣微微不信,「怎麼可能?他應該對那些流行時尚沒什麼興趣啊。」
「那是一場慈善服裝秀。」殷水藍轉過頭,鎮靜的容顏直對任家女兒妝點得用心的臉孔,「傲天也是被朋友拖去參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