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皇上踢她的封號一般——天星公主,果然高不可攀。
「也沒什麼。」在好不容易收攝心神後,他綻開一貫的勾魂燦笑,「只是想起我那個新婚的娘子。」
李冰神色不動,只眸光微微流轉,「我听說了。父皇告訴我你娶了個民女為妾。」
「月牙兒不是個普通女子,她是獨一無二的,既美貌又有才情。」李琛盛贊著。
「從來不曾听你如此贊美過任何女人。」李冰淡淡地回應,就算李琛的話讓她有任何驚訝,神情仍無一絲一毫改變。
「自從第一次見到她,我就被她勾去三魂七魄了,」李琛自嘲地笑,一面執壺為自己斟了杯酒,「要不是以為她是停雲的妻子,我早將她娶回家門。」
「這倒新鮮,從前你不一直信誓旦旦絕不在這麼年輕的時候便成親,以免阻礙了你導花問柳的樂趣嗎?」
「那是從前。」李琛坦然地回答,「她不同。」
「有何不同?」李冰不解,兩道秀麗蛾眉一攀。
「講頭的女人只是庸脂俗粉,她卻是真正能撼動我心的女人。」李琛微微一笑,「我愛她。」
「愛?」李冰仿佛有些訝異听到這樣的字眼。
「是的,愛。」
「愛是什麼?」
听到她這樣問,李琛並不訝異。天星從小便少情寡欲,幾乎不曾有過情緒起伏,他甚至听過有些堂兄弟姐妹私下議論她天性無情。不過無情的她與多情的他雖性格不同,倒是挺相投的,有機會見面總會坐下聊上一兩個時辰。
他應該是她唯一稱得上朋友的人吧。既是朋友就不應吝惜為她解疑。
「愛就是你相當重視一個人,在乎他的感受,一心一意怠做些事讓他開心。當然,他做的許多事也經常能令你開心。」李琛一面解釋,一面微笑地回想他與月牙兒相處的情形,「有時候光看到他就夠讓你開心了。」
「是嗎?」李冰盾一挑,淡淡沉吟,「好奇怪的感覺。」
「你不曾對任何人有過這種感覺吧?」
她搖搖頭。
她的確不曾對任何人有過類似這樣的感覺,即便是李琛,在久不見面後相會,她。已緒仍是平穩的,不會特別有高興或開心的感覺。
莫非她果真如人所說那般天性寡情?
「除了對她,你還對誰有這樣的感覺嗎?」她輕聲問。
「嗯……」李琛沉吟著,忽焉又是一抹迷人微笑,「停雲吧。」他一面答一面飲盡杯中上品好酒,「畢竟他也算是從小苞我同甘苦共患難的哥兒們。」
「那也是愛?」李冰感到疑惑。同性之間也有愛嗎?那豈不是斷袖之痛?
「千萬別誤會了,這跟男女之間的愛情是不同的,」李琛連忙解釋,知道她想歪了,「那該稱之為友情。」
「友情?」
「是啊。」李琛點頭,「我能為停雲兩助插刀,義不容辭,但可不會想將他擁在懷里,細細呵護。」他說著,忽然打了個抖,面上一皺做了個怪表情,仿佛一想到那種可能性就惡心不已。
「但你對月牙兒便會想那樣?」
「是啊,那該算是某種激情吧。」
「激情?」李冰又是一陣茫然,這對她而言也是個新鮮名詞。
「是啊,激情。」李琛一勾嘴角,帶著三分邪氣,「那可是對鐘愛的人才會有的渴望。」
「我懂了。」李冰點頭,但其實她一點也不懂。
別說愛情,她就連友情似乎也不曾感受,而書上所說天生的親情也仿佛與她無關。
從小生長在皇家,她有許多兄弟姐妹,有權傾天下的父皇,有曾經是父皇最寵愛的妃子的母親,照說她該充分享有親情,但卻從沒有人讓她有那種感受。
她並不會特別想見到誰,特別想今誰開心,特別想為誰做某些特別的事。
母親在她十歲那年因病去世了,父親雖然景疼愛她卻也無暇與她多相處,兄弟妹妹們除了李琛,更沒一個與她談得來的,所以她一向是一個人。一個人讀書彈琴,一個人寫字作畫,一個人在宮廷後花園散步,賞花看草,迎送日出回落。
這樣的日子她慣了,也沒想過哪天在做這些事時身邊能有個伴。
包別說對哪個人產生李琛所謂的激情了。
「如果你對某個女人產生了愛意,還有可能再分心思給其他女人嗎?」
李冰突如其來的疑問令李探一拐,「什麼意思?」
「前幾天你不是和你母親一同去見我父是嗎?」李冰解釋,「听說趙王妃趁著你不在跟前時向我父皇提起你的親事。」
「我的親事?」李琛微徽皺眉。
「她說你先有妾再娶妻畢竟不合常理,希望父皇做主早早給你說定一門親事。」
「要皇上為我說親?」李琛不覺拉高嗓音。
「父是好像有意將當今宰相的孫女許給你,听說人品才貌都是一等一的。」
宰相的孫女?是啊,他的確听說過。
據說她年方韶齡,聰慧溫婉,容貌動人,才氣亦超靈。若真是她,確實也算是不可多得的良配。
但,要他娶她為妻?
不知怎地,李琛心中一陣煩操,月牙見清麗的容顏倏地掠過眼前。
「我不想這麼早娶親。」他心浮氣燥地進出一句。
「為什麼?你不是已娶了月牙兒?」
「但是——」李琛一頓,不知該如何解釋。月牙凡是他心甘情願,但要他再娶別的女人……
「你怕自己無暇同時顧及兩個女人嗎?」
「倒也不是……」李琛躊躇著。
「雖然你不是皇帝,不能有三宮六院,不過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應該是很平常的事吧?」
「我總覺得這樣不好……」
「莫非你一輩子不娶正室?」
「當然不是。」李琛深吸一口氣,終于把內心的猶豫具體化,「我……啪傷了月牙兒的心。」
「為什麼?」李冰偏頭打量他,眸光不解,「難道你會因為娶了正室便少愛她幾分?」
「當然不會。」李琛正色道,「即使宰相的孫女品貌再怎麼出眾,即便我也愛上了她,都不會影響我對月牙兒的心意,我依然會疼她寵她,將她放在心坎里。」
「那不就得了?」
是啊,那不就得了。
既然他有如此決心,既然他相信自己對月牙兒的心意絕對不改,為什麼心內還會如此急躁不安,莫名的慌亂?
為什麼他會覺得若是答應這門親事便犯了大錯,做了不可原諒之事?
他沒有錯啊。
男人三妻四妾本來就是乎常的事,更何況他身為趙王世子,皇親貴族,有資格也有能大同時供養許多妻兒。
雖然月牙兒為妾是委屈了些,將來他娶了正室進門,她地位會低微些,不過這也是因為她出身不好的關系。
如果可以,他自然願意月牙地做他正室,不介意給她最位貴榮寵的地位。
偏生她出身低微,教他也無能為力,總不能要人家堂堂宰相孫女反而委屈做妾吧?
反正他不會因此少疼月牙兒一分,說不定還會更寵愛她,更憐惜她。
總之他絕對會呵護她無微不至,不讓她受一絲縣委屈。
所以,如果他真答應皇上的許婚,她應該也不會介意的。
應該不會吧?
第七章
應該不會吧。
月牙兒身子一顫,直退離門邊好幾步。
應該不會吧。她對自己用力搖頭,拼命想勸服自己方才听錯了,她不可能是听見皇上預備將宰相孫女許給李琛的事。
不會這麼快的,他們才成親不到兩個月啊,他不可能這麼快就要迎娶其他女子。
從答應嫁他那一日起,她就明白這一天始終會來臨,只是……為何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急?如此令她措手不及,毫無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