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他搖搖頭,性感的嘴角仿佛拉起一絲微笑,「我相信你知道;」
她冷哼一聲。
「不過不一定是上我的課的關系。」他補充一句。
她猛地轉頭瞪他,他只是閑閑地笑。「听系上一些老師說過你十分有才氣,二年級時就寫過一篇十四行詩與我國格律詩的比較報告。」
「你跟他們聊起我?」
「嗯。他們都對你贊不絕口呢。」他仿佛不經意地瞥了她一眼,「好像你的文章還得過校內的文藝獎吧。」
「那又怎樣?」她臉頰微微滾燙。
「證明我想得不錯,像你這樣優秀的學生不繼續念下去是一件可惜的事。」
「所以你認為你提供的援助是天降甘霖?」她忍不住諷刺。
他卻只是輕輕挑眉,唇邊逸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但這陣清朗笑聲在撇過頭望向她這一邊時卻忽然止住了。
「怎麼回事?」她不明所以地皺眉,看著他忽然毫無笑意的臉龐。
「你坐在車上,別下來。」他低聲囑咐,接著打開車門下了車,越過車頭到另一邊。
徐清曉看著他走向一對衣著時髦的男女,男人兒乎與他一般高大英鋌,相貌也不相上下,只是線條卻比他嚴厲許多。
她驚喘一聲,驀然了悟那個男人就是她曾遇到的那一個,就是他曾經粗魯地奪取她的吻,一雙輕蔑的眼眸掃過她全身上下。
他就是黎之鵬?
她口干舌燥,拼命鎮定自己的心神,一雙眼眸卻無法調離他們兄弟。
她現在終于可以清清楚楚地分辨他們了。雖然是頗為相似的端正五官,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俊挺身材,但黎之鶴的氣息卻比他弟弟溫暖多了。
他的線條比較柔和,沒有黎之鵬那種目空一切的憤世嫉俗,眼神也不像他凌厲逼人、充滿霸氣。
黎之鶴的眼神是溫煦的、平靜的,情緒隱藏在不見底的深處,而有時候那對眼眸會蒙上一層淡淡迷霧,攏圍著微微憂郁的氣息。
那是一種會讓女人想要探索屬于他的一切、想要好好寵惜他的眼神,仿佛某種不經意的魔咒,召喚人泅泳其中……
她在想什麼啊!什麼魔咒、什麼召喚人心的眼神?他們之間有的只是契約關系!他用金錢買下她,欲將她打造成他弟弟的完美情人。
但可能嗎?那個黎之鵬會喜歡上像她這種黃毛丫頭?
徐清曉咬住下唇,不自覺地躲著黎之鵬與站在他身旁那個艷麗女子偶爾向她投射過來的好奇眸光。
那個衣飾高雅、嫵媚美艷的女人肯定是他女朋友吧!瞧她軟軟地偎在黎之鵬懷里,千嬌百媚地微微仰頭注視著他,仿佛充滿了愛慕與欣賞——她怎麼比得上這樣的女人?黎之鵬怎麼可能選擇她而不是那個女人?
這一切仿沸愈來愈荒謬了……
終于,黎之鶴結束了與他們的談話,回到車上。
別克轎車穩穩地前進,徐清曉偷偷瞧著他的側面,奇怪他的神情為何如此凝肅。「那個人就是你弟弟?」
「不錯。」
「那個女人是他女朋友?」
「我不會認她為他的女朋友。」他半諷刺地撇撇嘴,「頂多是他的現任女伴。」
「很吸引人的一個女人。」她試探性地說著。
他驀地轉頭看她,「你比她更吸引人!她不過是隨處可見的香花,你卻可以是男人心中最特別的。」
她心口一緊,撇過頭,不敢看他忽然變得熱切的眼神。
「相信我,我會改造你。」他的目光重新凝視前方,「絕對會讓之鵬對你印象深刻,無法忽視你的存在。」
她沒有作聲,只覺得心一涼。
對啊,他的目的不就是要將她改造成所有男人都會心動的女人嗎?尤其是他的弟弟。
對他而言,她不過是一個女學生,一個接受他巧手改造後,將會蛻變為傾城美人的女學生。•她對他的意義不過如此。
那為什麼她在面對他方才熱切的眼神時,竟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呢?
「現在我們來試試你用餐的禮儀。」黎之鶴朝身旁的女侍微微頷首,她立刻在兩人面前各放下一盤濃湯。
「開始啊。」他見她靜坐原位不動,和善地鼓勵著。
她忍住氣,首先盡量優雅地攤開餐巾整整齊齊地放在膝上,接著拿起銀質湯匙。
湯是常見的牛尾湯,香濃可口。她用湯匙舀了一口,無聲地啜飲。「不對。」她還來不及咽下,他便出聲指正。「不對?」。「喝湯時湯匙要由內向外舀,像這樣。」他邊說邊示範著。徐清曉瞪著他自然優雅的動作,臉頰微微發燒。她只注意到喝湯時不能發出聲音,卻沒想到運用湯匙舀湯的方向都有規矩。
她深吸一口氣,照著他的指示做一遍。
「很好,就是這樣。現在是面包……」
他告訴她,面包該怎麼涂上女乃油,要撕成一小口才能送入口中,可以沾湯也可以不沾,如果要沾湯該注意些什麼……接著是牛排,要從靠近自己的部分先用,要用什麼樣的技巧切才不會在盤子上刮出聲音,如果是龍蝦,該用什麼樣的工具取用,蝸牛又要用另一種工具。主餐的配料應該怎麼吃,玉米可以直接用手進食,但動作要優雅;用完每一道萊後,該用什麼樣的態度指示服多牛收回餐具……
從前菜到主餐,從肉食到海鮮,每一道萊,每一種進餐禮儀黎之鶴都巨細靡遺、不厭其煩地仔細教導。
好不容易女侍為他們收走最後一道菜,迭上點心與飲料時徐清曉赫然發現這一餐竟用了三個小時之久。
這種折磨究竟還要持續多久啊?
無論如何,總算即將進行到最後程序了。
她悄悄吐了一口長氣,拿起桌上的糖罐就要為剛剛送上的咖啡調味。
黎之鶴以一個簡單的手勢阻止她,「不可以加。」
「為什麼?這是我喝咖啡的習慣啊,一定要兩匙糖、一匙女乃精才行。」
「在你還沒真正嘗過味道以前,不能任意加以調味——這是表示對廚師的禮貌。」他淡然解釋,「不論是用餐或喝咖啡,都要記住這一點。」
「可是……」她還想辯解。
「就算是同一種咖啡,不同的人就會煮出不同的風味,你應該先嘗嘗看,再依照自己的喜好慢慢調味。」
喝個咖啡也有這許多規矩?接下來他是不是要教她如何品評咖啡了?
她覺得很嘔,今晚這長連三個多小時的進餐禮儀訓練幾乎已磨光了她所有的耐心,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糾正下,她真的開始懷疑自己其實是從某種蠻荒國度來的野蠻人,卻恬不知恥地在這樣一個高貴的上流人士前賣弄。
現在,就連喝杯咖啡他也有意見。
徐清曉嘆口氣,只得照著他提示的步驟進行——首先用舌尖感覺這杯咖啡的原味,再慢慢地調味,一匙、兩匙、三匙……
「你加三匙糖?」他詫異地挑眉。
「不行嗎?」她沒好氣,「這杯咖啡太濃太苦了,我喝不慣。」
「你是喝咖啡還是喝糖水啊?」黎之鶴搖頭,「好好一杯咖啡都被你糟蹋了。」
徐清曉瞪著他那既嘲弄又帶著點不屑的神色,心底的火苗開始 啪燃燒。
今晚,黎之鶴對她總是不假辭色,不但不曾對她說過一句好詁,就連一絲絲微笑也吝惜。
不錯,他是不曾高聲吼過她一句,但他這種隱隱帶著輕蔑的神情更令她無地自容。
她真恨他!她高興在咖啡里加三匙糖又怎樣?只要她喜歡,四匙、五匙,就算她真的喝糖水他也管不著!她不理他,在加完糖之後,又拿起牛女乃罐往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