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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佳人 第3頁

作者︰吉兒•柏奈特

這些上天賜與、意在保護鳥兒的璀璨羽毛並沒有發揮作用︰雉雞的長尾羽看起來十分完美,但它傷痕累累的身體則不然。

她將兩只手指放在鳥兒胸口蒼白羽毛上的斑駁血漬旁,心跳的速度十分微弱而緩慢,她幾乎可以感覺到生命正隨著每一次心跳在消失中。

她習慣性將手伸向掛在腰帶後面的那袋石頭尋求幫助,但它並不在那里。

她轉過身,環視房間,瞥過每天早上坐在老舊圓桌、像是要來享用大餐的松鼠,瞥過站在角落、大口咀嚼著一捆沼澤金盞草,頭上還有一只蒼鷹歇息的毛豬,瞥過在窗台上唱著嘹亮歌聲的棕色麻雀和野鴿子。

她抓起萊蒂外婆送的也是最好的一塊蜜蠟蠟燭,走過一堆柳條籠子,一只白頭貂從頂端的籠子伸出前腳,淘氣地抓住她的裙擺。

「住手,」她轉身將裙子從它銳利的爪子里扯出來。」我現在沒有時間玩。」

她迅速走過房間,小豬唧唧哼哼跟在她腳後,老鷹則發出叫聲,在豬背上前後搖晃,做出威脅的舉動。「回去吃東西,小豬,我沒有東西陪你︰安靜一點,老鷹,你的兄弟雉雞現在需要我。」

她點燃勉強黏在蠟燭上的燭芯,用手圍著以免燭火熄滅,接著走進一個天花板上低矮的橡樹梁柱傾斜到硬土地上的小房間。

這里是她睡覺的地方。一張用橡樹枝粗糙架成的床,上面是用石楠草和野百里香填充成的床墊。

那個紅色皮袋就在床墊上面,她將袋子綁在腰帶上,一邊匆匆回到馬槽邊,再將癱軟的鳥兒輕輕地抱起。

她走出小屋,轉身沖過架在溪上的小石橋。冬天的大雨過後,溪水幾乎漲到她的家旁,從窗戶將水桶伸出去,就可以舀起一桶干淨的清水;用這些清水洗的頭發一個星期都還閃閃發亮。

但現在是初秋,小溪也比較窄。她走下橋,踏上一條石頭小徑,然後停下來,發出尖銳的口哨聲。

餅了一會兒,她的馬昂首闊步地穿過樹林,搖著頭,使得長長的黑色鬃毛在風中翻揚著。它走到她面前停下來,像積雪一樣靜靜地站著。她彈了一下手指,讓它跪下來。

「很好,馬兒。」她爬上馬跨坐,雙手仍抱著垂死的雉雞,接著拉上粗羊毛上衣的磨損邊緣包住鳥兒,安全地放在腿間。

她抓住坐騎光滑的長鬢毛,身體往前傾,腳跟壓向馬的肚皮。

他們往山區的方向前進,離開安全的森林深處,走向如同藍色巨人護衛般站在村落上方的巨石圈。

這天下午稍晚的時候,洛杰騎上通往布洛肯山谷上方山脊的一座陡峭山頭、正上方就是地圖上標明國王所選的那塊高原。

從他所在山脊基部的絕佳視野,可以想見高原必然可以俯視下面的山谷、早秋的金色農地和東邊蔓延數里的濃密森林。

即使從高原之下的這里也可以了解到這樣的城堡會有什麼優勢,他可以將邊境的狀況一覽無遺。

沒人能否認愛德華國王對防御工事的計劃了若指掌,這位國王的機智一向為人所稱道。

身為王子時,他便在全英國最強的戰士之一——馬賽門的保護下,學習戰略,而愛德華也學得很好;幾年之後,他用所學得的戰略和一些自己的構想,擊敗了反叛父親亨利三世的貴族。

而這些背叛者是由他的老師馬賽門率領的事實,更是對愛德華高超智慧的一大贊美。

洛杰在馬鞍上往後仰,注視著山脊。他听到拓賓騎近,那個年輕騎士自然會把國王的鈴鐺撿回來︰鈴!鈴!鈴!希望那該死的東西把那個傲慢小子的耳朵吵聾。

拓賓來到他身邊勒住韁繩,往上看著同樣的地點,輕輕地吹了聲口哨。

洛杰點點頭。「愛德華很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即使從這里看,已是非常的易守難攻。」他挺直身體,將鈴鐺遞給洛杰。」這個是你掉了的東西。」

他倆都很清楚他沒有掉任何東西。

「把那傻笑從你的俊臉上抹掉。」洛杰用一種應該會熔掉它們的目光,瞪著那串鈴鐺。」留著這串該死的東西,它快把我逼瘋了。」

拓賓微笑著從皮袋中拿出一條羊毛布把鈴鐺綁起來,緊緊捆住讓人幾乎听不到聲音、才塞進袋子里。

洛杰舉手示意部隊收近距離,準備爬上陡峭的山脊頂部,然後輕敲馬刺,讓坐騎開始在岩石間慢慢前進。

當山勢變得更加陡峭,跨下的坐騎偶爾會往下滑,從峭壁表面上踏落一些頁岩和泥沙,骯髒的塵霧順勢滾下山。為了保持平衡,他低伏在馬背上,可以看到山脊鋸齒狀的邊緣就在前面。

不遠了,只差一臂之遙。

餅了一會兒,馬匹踏上一大片高原,洛杰才吐出一口氣,連自己都不知道剛剛憋住了呼吸。

他勒住韁繩,專心觀望著眼前的景致。

一秒鐘過後,他低聲詛咒了兩個字。

這里是很完美的城堡預定地,只除了擋在中間的藍色巨石圈。

後面的拓賓爬了上來,按著他听到同樣明顯的靜默。

「天……」拓賓嘀咕著。」聖朱德為鑒,我們要怎樣在這個上面建造一座城堡?」

「我們先弄倒它們……」洛杰說,然後被眼角的某件東西分散了注意力,某個一閃而過的顏色。他急轉過頭,右手伸向佩劍。

「那是什麼?」

「安靜。」洛杰示意拓賓退後,然後抽出長劍,身體向前傾听著。

巨石圈中傳來一陣柔和的咕咕聲,像是童年回憶中,每當靠近母親的鴿舍時會听到的熟悉聲音。

一個女孩——不,她是個女人了,有著披散在背後、狂野、卷曲秀發的女人——跪在石圈中央的泥土上。

她穿著農民的粗羊毛長袍,抬頭向上,雙手往兩側伸展,掌心朝上,仿佛在等待某些無價之寶——像是天賜的甘露,或是大天使的一根羽毛,會從天上掉到手心里。

他在羅馬看過和這個女人很相似的雕像︰十字架下的馬大拉和祈子的露絲,她們的臉上也有類似的急切表情,雕刻家將那種懇求與需要,寫實地刻在石像的五官中,讓他幾乎可以感覺到這些雕像正在哭泣。

她朝著天空看,而他盯著她,沒有任何動作,像是石雕一樣凍結在原地,即使他曾想要有所動作,可能也沒有辦法。

某種神秘的力量讓他停留在原地,好奇?崇敬?或是什麼?他像研究一根骨頭或是基督壽衣的一角一樣地研究著她,仿佛無法相信擺在眼前的事物。

然後他才注意到她膝邊的鳥,它看起來似乎已經斷氣了。那是一只公雉雞,璀璨的尾羽散落在紅土上。

她是為了它祈禱嗎?

要是他發現一只死掉的雉雞,一定會烤來吃,而不會為了它的靈魂而祈禱,仿佛動物也有靈魂。

本咕聲又出現了,那不是她發出來的,而是那只雉雞。剎那間它突然轉身跳了起來,並開始輕啄翅膀,像是它剛剛正在啄食小蟲,而非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

女孩放下手臂,拾起散落在地面的石頭,塞回綁在腰間的紅色袋子,接著拍拍手站起來,又彎下腰模模雉雞的背。

那只鳥抬起頭,顯然一點也不害怕地看著她,然後迅速沖向樹叢里。

銳利的口哨聲劃破空氣,一匹馬快步跑進石圈中,搖晃著昂揚的頭,停在女孩面前。

洛杰的下巴掉了下來。天殺的!他已經有五年沒見過那匹馬了。

他得看第二、第三次,才敢相信自己因疲累而朦朧的眼楮,那是麥威伯爵珍貴的阿拉伯馬。在上一次十字軍戰役中,一位心懷感激的蘇丹致贈的禮物,也是洛杰願意出賣自己靈魂來交換的同一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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