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不知道她的心事都寫在眼底。
「算了。」他說著望向別處片刻,然後又看向門口。
喜兒突然害怕地想著是不是有人看到了。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房門依然是關著的,房內也只有他們兩人。
他放她下來,雙手依舊擱在她肩上。他臉色稍霽地梭巡著她的臉,注視她的嘴好半晌,然後以指關節支起她的下巴直視著她的眼楮。
「嫁給我。」
她一徑呆視著他,無法思考、行動或言語。她告訴自己她又在幻想了,他不可能說了那句話。
「嫁給我我。」他又說了一次。
「噢,我的天!」她一手掩住嘴倒退一步。他那麼說了,真的那麼說了,老天,她一定是死了升上女巫的天堂了。
他用拇指和食指勾住她的下巴,一次又一次地、輕柔地吻她。「嫁給我,」他挨著她的唇說道。「嫁給我。
「我不能。」只是她背叛的唇卻尋找著他的。
「妳當然能,妳的年齡己經夠了。」他又輕刷過她的唇。
「不,我是說我能,但我不可以。」
她話聲未落他已深深地吻上她許久許久,直到她忘了如何思考,然後他的唇移向她耳畔。「妳將會成為一個公爵夫人。」
「我不──」
他以另一個吻使她安靜下來,拉她緊貼在他身前,然後才又離開她的唇,移向她的耳朵。「嫁給我,梅喜兒。」
「嗯嗯嗯。」
他的舌尖繞著她耳朵打轉,令她一陣輕顫。
「但是我不認識你呀。」她試著退開些好看清楚他的臉。
吻一路來到她的頸間。「婚姻可以解決那個問題的,相信我。」
「那麼愛情呢?」
他在接近她的肩膀處停下來。「妳和某人在談戀愛嗎?」
「沒有。」
「那就沒問題了。」
「但我們才剛踫巧相遇、相識啊!」
「許多婚姻都是在當事人素未謀面的情況下安排的。」
「但你是貝爾摩公爵。」
「我知道,」他附在她耳際低喃道。「而妳是蘇格蘭人。」
「但是但是」
「妳不喜歡作個公爵夫人嗎?」他低沉的聲音既溫柔又沉靜。
她迷失在他具暗示的話而生的遐思里。
「我的公爵夫人。」
她沒說話,他的唇又印下一連串蝶翼般的輕吻。「嗯?」他的唇掠過她的太陽穴。「喜不喜歡?」
「我不確定呃,我是說,是的呃,不。」
「妳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他的唇再度掩上她的。
她嘆口氣。
「嫁給我,小蘇格蘭。」
「我是個女巫。」,
「大多數女人偶爾都是。」
「不,你不了解。我是女巫,真的女巫。」
「而我也可能是真的混球。我們會彼此適應的,我不在乎妳自認為是什麼,我只要妳嫁給我。」
「我們不能結婚。」
「我們能,就是現在,今天。」
「現在?」
「是的,現在。」
「我們不能就這樣結婚。」
「我是貝爾摩公爵,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他堅決的語調令喜兒愣住了。他俯視她,臉色變得柔和。「沒有人會質疑這樁婚姻,因為我是貝爾摩公爵。」
她無法反駁這個論點,公爵確實是有特權的。
「妳將會住在貝爾摩莊園。」他的拇指揉搓著她的下頷。
「但是──」
「妳會擁有所有妳想要的東西。」
「但是──」
「妳會喜歡那樣的,不是嗎?」
「呃,是的,但這太快了。」
他的手指輕畫過她的顎下,雙唇羽毛般地輕點過她的,然後輕聲說道︰「嫁給我,小蘇格蘭。」
她緩緩合上雙眼。為了听見他再那麼叫她她幾乎什麼都願意。他再次親吻她,片刻之後退了開來。「誠如我說過的,妳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婚姻都要經過仔細計劃的。」
他突然渾身僵硬,彷佛她說了什麼觸怒了他。他的下巴繃緊了。「這一樁不用。」下一秒鐘他已重重壓上她的唇,彷佛藉由吻得她失去理智他可以發泄某種深沉的憤怒似的。他主宰了她的嘴與所有的知覺,使她初嘗激情為何物。
這是個與以往完全不同的吻。前一個是溫柔,這一個是強橫的;前一個吻是誘惑、纏綿而帶有說服意味的,這一個卻蘊涵著力量,是一個需要證明什麼的公爵的吻。
而且他做到了,他證明了他可以使梅喜兒忘記如何說不。
XXXXX
喜兒坐在女士休息室里的鏡前,將一綹松月兌的發絲塞回發髻內,然後插上發針,再打量一下鏡中的自己。她覺得自己像是在作白日夢似的,但這一切卻都是真的。
她伸出一指撫過腫脹的雙唇,他吻了她,真正吻過她。她又模模她雪白的雙頰上他的胡髭摩擦過留下的粉紅色痕跡,然後再模模她的唇,彷佛在等著鏡中的她消失似的。然後她微微一笑,接著忍不住榜格笑起來。公爵真的吻過她。她深吸一口氣並閉上眼楮回憶著,半晌後她嘆口氣站起來,走到披著她外套的椅旁。公爵一得到他要的答案之後就走了,說是要去做些安排好讓他們能在一小時之內完婚。
結婚,梅喜兒嫁給一個公爵。她不禁猜想著公爵夫人要做些什麼,她做那些事會比施魔法好嗎?這使她有些擔心,但並非她思緒的中心。
鮑爵才是。
真奇怪,一個從不笑的人居然會使她產生某些她甚至不知其存在的感覺。自一看到他,他們之間便形成了某種聯系。這個男人需要她,他需要她的希望與魔法。
他需要微笑和親吻──每個人都需要親吻,此外一切都不重要了,包括他們才剛認識、他們之間的差異──他是凡人而她是女巫、她的魔法及對未來的疑慮,都不重要。某種直覺使她確定這就是她注定要來的地方,童話故事般的結局以愛與夢想交織而成的緞帶綁著、像個禮物般地就躺在她雙手上。
門打了開來,他走進來。她看一下他不豫的表情,一股恐懼淹沒了她。她早就知道這好得不可能是真的,從沒有如此美妙的事在喜兒身上發生過,現在當然也不可能。
從他臉上她便看得出婚禮已經取消了,他一副吃了什麼使他生病的東西的表情。他正準備告訴她他終究不打算娶她,她武裝好自己準備承受失望這個她已非常熟悉的感覺。
「我們有了個問題。」
她的心幾乎已沉到腳底。她站起來抓住椅背,努力想控制在她眼中灼燒著的淚水。「我了解。」她的聲音不比耳語大多少。
「外頭有三個上流社會最可怕的大嘴婆在等著,別讓她們嚇著妳,也別主動向她們說什麼。由我負責說話,妳只要點頭同意我所說的一切就好。」他並未等她回答,但她想公爵下命令是毋需人回答的。
他拿起她的長外套協助她穿上,然後把帽子和手套拿給她。「如果情況變得令人無法忍受,我們就先走,直接到教堂去等牧師。」
喜兒釋然地呼口氣,婚禮並未取消。
然後她情不自禁地綻開一朵燦爛的笑容。他微偏過頭梭巡著她的臉,彷佛他看見了某種無法理解的事物似的。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地掉開頭,意外發現「西寶」還在火邊睡著。她走過去把牠抱起來。
牠停止打呼,緩緩睜開一只眼楮,頭從她手臂上倒掛下來看著公爵。公爵的反應是毫不弱地回瞪著牠。喜兒舉起「西寶」放在她肩上,牠隨即在牠最愛的位置蜷成牠最愛的姿勢,但卻沒有馬上呼呼大睡,而是扯下她固定發髻的發針。
「「西寶」!不要!」她試著抓住發針,無奈仍不夠快。她的頭發有如瀑布般地流瀉而下,直至她的大腿後。她听見公爵尖銳的抽氣聲,心想他大概要火冒三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