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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電 第26頁

作者︰姬小苔

「現在也不晚啊!」

「對!由她向其他人解釋也比較好,至少可以由她主動來表示我們沒緣分。」秦子玉茅塞頓開,「我現在就去!你要去的那個律師樓在哪兒?我送你一程。」

「好!」歐世旭隔著吧台拍他的肩膀,「祝你順利,成功!」

想想離開了,沒有蹤影,沒有下落,小老虎想找她,教他到哪兒找她?教他用什麼面目再面對她?

他多痛恨自己啊!恨得有時真想結束這可惡的生命!

小老虎嘆了一口氣,又斟上一杯酒,這是徐宛悌由家里帶來的,她從不反對他喝酒,相反地,還十分鼓勵,使得林其平由米酒階級變成了非洋酒不能入口的小酒鬼。

「才十九歲,卻變成酒鬼……」他對著玻璃杯中盛得滿滿的金黃色液體,喃喃自語著,然後一飲而盡,又熱又辣的酒順著喉嚨管下去,悲涼的眼淚涌了出來。

有的人從小志願這志願那,到了成長期,卻成為一事無成的小混混!沒有前途,沒有希望,最後終將失去自己……

小老虎知道自己就是這種人!

可是,除了做這種人,他又能如何呢?

有時候,他真希望上時,真希望能夠改頭換面,重新開始;可是在缺乏良師益友的情況下,那種上進心只偶然地抬一下頭又消失了。

他期盼有人來告訴他,該怎麼做?怎麼開始第一步……然而,這只是百無一用的希望而已。

其實,誰能真正幫得上忙呢?除了自己,除了自尊自重自愛能夠挽救外,其他一切都將落空……

「其平!其平!」徐宛悌邊大聲叫他,邊自很遠的地方跑來。

他不回頭,他習慣地厭惡她的粗俗。

「林其平,你是個聾子嗎?」徐宛悌一把搶過他的酒杯,怒目而視,「今天是你老頭休假的日子,你忘記啦?看樣子我不提醒你,你八成還要來個‘喜相逢’是不是?」

他一听,酒即醒了一半,忙起身草草收拾了一番。自上回拘留所回家的路上逃跑後,這一段時間,遇著林立休假的日子,他就自動離家出走,林立回去上班,他才回家,兩個人從沒有踫面的機會。

而林立也仿佛對他完全死了心,不僅不聞不問,連找他回來的念頭都沒過。

「走了啦!我剛才看見你老頭下火車,在和站長說話,現在恐怕都已經走到坡上了。」徐宛悌邊說邊拉他的衣襟。

小老虎把她的手一摔。

徐宛悌臉上的顏色變了︰「姓林的,你什麼意思?」

他斜著眼睨她,連理都沒理,自顧自由後門出去,翻牆就走。

徐宛悌卻沒跟上去,反而找了張靠角落的椅子坐下。

林立低下頭進來時,她做出楚楚可憐的姿態站了起來,怯怯地叫了聲︰「老伯!」

林立沒提防屋里有人,著實吃了一驚。

「老伯!」徐宛悌的悍態盡斂,論演戲她似乎滿有一套,只不過那身新潮打扮並不相配。

「你是誰?」林立皺起眉頭,怎麼回事?

「我叫徐宛悌,我是來找小老虎的!」說著說著,徐宛悌的眼圈就真的一紅,仿佛眼淚立刻就要滴下來似的。

「你找小老虎干什麼?」林立更詫異了,莫非——他打量著徐宛悌,馬上就有了很不好的預感,听車站的老同事說,小老虎最近益發不像話了,老跟個小飛妹走進走出,而且關系似乎不清不白,頗不簡單!……

「我來請老伯做主!」徐宛悌掩住了面孔,發出了哭聲,其實她心里暗笑︰好!林其平,你老給我難堪,看我怎麼整你!

林立慌了,他是個實心直肚腸的漢子,最怕見女人哭,尤其是個小女孩子……難道小老虎闖了大禍?

「你有話慢慢說,別哭!」他笨拙地安慰著,可是又不敢走近。

「天啊!我的命好苦哇!」她卻越哭越逼真了,「我真的不要活下去了,教我以後怎麼見人哪?」

他听她哭得語無倫次,更慌了,也更證實小老虎是闖了他們林家惹不起的禍。

「我爸我媽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教他們怎麼見人?我完蛋了,我不要活下去了……」她見到林立被唬住了,表演得自然更起勁了,她向來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林立的面色沉重,像一塊被冰凍了數千年的化石。

「小老虎,他,他欺負了我!」她索性放聲大哭,可是面孔干干,一點眼淚也沒有,所以她始終用手遮著臉。

「他怎麼欺負你?」林立的額頭冒出了豆大的熱汗。

「我,我有了!」她小聲地,不知羞恥地說。

林立的臉色,由忿怒的漲紅轉為醬紫,再轉為鐵青。

「這個畜生,給我找到,我不剝了他的皮才怪!」他一口一口抽著冷氣。

徐宛悌看見目的達到了,心里很得意。呸!林其平,你神吧!好好地神,我用不著一根小指頭就可以把你整到、整垮。

林立一陣頭暈,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靠牆站著,才沒倒下去,無力地說︰「放心好了,我要問一問這畜生……你先回去吧!」

徐宛悌悄悄走了出去,心想︰這樣最好!她幾乎要唱起歌來。林立說得到就辦得到,以後小老虎在家中更沒地位了。

林立假如逮著他,他可有得好受,他就更不敢隨便回家,又沒有工作能力,不靠她徐宛悌,難道靠喝西北風就能過日子了。

林立回到平交道旁看柵人的小屋內接班,心情壞透了。

可是看柵人的工作太忙,三四分鐘就有一班火車通過平交道,忙得他沒時間生氣。

這種辛苦、枯燥的生活,他過了十幾年。以前辛苦還辛苦得有個指望,想把兒子培植成國家棟梁,至少也是個有用的公民,不料,他如此不爭氣,不斷惹是生非,不務正業,沒想到今天還捅下了這種大漏子。

林立自問著︰我到底前世做了什麼孽,會生這種不孝的逆子,從小到大,也從沒疏忽過,為何他這般頑劣?難道真是來討債的前世冤家?

「叮鈴鈴……」柵所內的紅燈又亮了,鐵路局的內線電話響起熟悉的播報,「上行開車,上行開車。」

林立抓起話筒︰「上行通過。」然後照例地壓下警鈴,按了按鈕,平交道標有「注意兩方來車」的黃黑相間柵欄緩緩地落下。

林立站在小屋門口監視著急忙搶過平交道的車輛與行人,柵欄迅速地落到中央了,兩邊都快肅清了,上行的火車以千軍萬馬之勢向這兒奔來,他揮起了白旗了,指示火車順利通過;可是此時一輛載滿了乘客的游覽車,竟然完全不顧已放到一半的柵欄,以蠻橫的車速,由馬路向著平交道沖過來。

林立發現游覽車遠遠沖來時,那邊的火車也馬上就要到了,如果再不及時阻止,重大的慘劇便要在剎那間發生,他不顧一切地扔下白旗,沖上鐵軌,高高舉起兩臂,試圖制止游覽車向前直沖。

游覽車的司機一見平交道上沖來了人,連忙做緊急剎車,游覽車在最後一秒剎住了。

可是,火車是剎不住的。

火車司機在沖過來的那一瞬間,露出驚惶、恐怖至極的表情。

因為來不及了。

林立為了救游覽車全車乘客的性命,為了完成他職業上的任務,在鐵軌上完全接受了火車的重量。

他光榮殉職了。

在工作崗位上倒下去。

平交道上擠滿了趕來圍觀的人。

徐宛悌開著收音機,听著美國剛剛流行起來的熱門音樂,跟著扭腰擺臀。

曾浩皺著眉,他正和小老虎在下棋,嘈雜的音樂十分妨礙他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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