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爸爸了?我居然要做爸爸了。如果秦無雙不是騙我的話,再過幾個月,我每年的八月八號都可以有名目慶祝
"少爺!"小李看我整夜在床邊走來走去,有些不耐煩了,"您先睡覺好不好?天大的事還有明天可以解決。"
他知道個屁呀!
一早,我連早餐都沒有吃,就過去找秦無雙。不管怎麼樣,我跟她有過爪葛,再賴下去就不是好漢了。
可是屋里沒有應,門把觸手即開,里頭居然空無一人。
"秦無雙!"我叫,高高的屋頂傳來空蕩的回聲,給人一種莫名的感受。
避家匆匆上來。
"秦夫人呢?"我問。
秦無雙跑掉了,可笑的是,一屋子的專家守著她,居然會給肉票溜走。
這下所有的人都急了,嚇得雞飛狗跳,里里外外的找,可是秦無雙就像是化作一陣白煙似的不見了。
兩個鐘頭後,草地上的露水還沒干呢,佳雯就來了。
"人怎麼會不見的?"她問我。
我如果知道當然會告訴她。
我跟她說,我心情不好,別惹我!
"你到底跟人家說了些什麼?才把人給弄不見的?"她把炮口對準我。
"我哪有說什麼?是秦無雙跟我說了什麼才對。"
"她說什麼?"佳雯一听我有弦外之音,怎麼肯放過。
"跟你不相關。"我回身就走。
她在草地上攔住了我,"跟我不相關?莫非還是你的私事不成?"
她真聰明。
"秦無雙告訴你了。"佳雯的第二句話更聰明,把我都給問呆了。
"告訴我什麼?"
"裴家老太爺要做祖父了?"
"你怎麼知道?"我嚇了一大跳。
"裴家的事我不知道可以嗎?"她冷笑,"現在你預備怎麼辦?"
我想了一整夜這個問題,她卻限我五秒鐘內就得答出來。
"我不知道。"我老老實實地說。
"你怕孩子不是你的?"她自作聰明地問。
這跟裴家所有的人都有關系,萬一孩子不是我的,我變成了綠爸爸,那麼她就是綠姑姑,裴俊榮還會是綠爺爺。光就為這一點,就有充分查證的必要。
"孩子是你的。"佳雯說,"秦查理有問題,沒辦法。"
她一個大姑娘家說這種事,非但一點不害躁,居然還用字簡潔精確,只說了六字真言,就把一切形容得既清楚又明白,讓人一听就懂。
"你怎麼知道?"
"我如果不知道,會敢讓你跟她泡嗎?"她不耐煩地說。
"你——"我簡直說不出話來。
她又冷笑一聲︰"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收拾。"
我現在才知道後悔。我一直口口聲聲地說愛秦無雙,其實我既是了解她,也未曾想到過該如何保護她。
"秦無雙怎麼會看上你?你真是一只豬!一只不折不扣的豬。"佳雯把我心底的話,一字不漏地說出來。
"我想我們最好把她找回來。"我說,"她一個人在外頭太危險了,任何人跟裴家有仇,都可以拿她肚子里的骨肉來要挾裴家。"
我的一片真心,換來的是佳雯無情的訕笑。
"怎麼要挾得到我?我跟秦無雙一點關系也沒有。"她立刻撇清。
我沒法子,只好求她︰"幫我找秦無雙。"
"我要忙的事情可多著呢!"她一口回絕。
"哦?是嗎?那怎麼一听秦無雙不見了,就立刻趕來呢?"
"你突然變聰明了嘛!"她斜斜地睨了我一眼,"吃了什麼仙丹?"
我沒有吃仙丹,只是吃了許多啞巴藥,再笨的人也會豁然貫通。
"讓我考慮一下。"她裝腔作勢起來。我冷眼看她。
"你如果找不到我也不怪你。"我說,"你又不是萬事通,不可能什麼都知道。"
"老兄,你這種激將法不靈了。"佳雯說,"你去氣死吧!料你一輩子也找不到她。"
她當真丟下我走了。我也不至于氣死,只是在納悶,秦無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第七章
第七章
一開始,我還抱著希望——秦無雙在外頭混不下去了,又自動回來,但一連等了一個禮拜,把我都要等瘋了,她還不回來。
這大概是沒指望了。我悲觀地想。我原先錯看了她,不料她性子如此之剛烈,失去她是我自己福氣淺,怨不得別人。原先——我也是有機會的。
我嘆口氣,心里涌上來的是陣陣的心酸。我怎麼敢說自己是愛過的呢?我的愛可能是的代名詞,根本經不起任何考驗。
可憐的是我那個剛成形的骨肉,還未出世,就要受我的懷疑與奚落。
我等待著秦無雙回來,自黑夜等到黎明,從白晝等到了天黑。最後我絕望了,她此時不回來,大概是真回不來了。
"這里住不下去了。"我告訴小李,要回潭子灣。
"小姐不會答應的。"小李還怪為難。
我沒理他,他也只好乖乖跟我走。船還沒靠岸,我就听見了簫聲,小李也听見了,非常興奮的說︰"少爺,你听。"
用不著听也知道是秦無雙,沒有一個人會像她那麼有雅興。
丙然是她,會在窗口跟坐在自己家里一樣,看見我們,若無其事地嘔她自己的酸水,嘔完了又吹起她的簫。
她害喜害得厲害,一張雪白的臉竟然有些泛黃,像壓在箱子底的白綢,不再那麼時新
我把她的簫交給小李藏好,嬰兒沒足月之前,不準拿出來,吹簫傷氣又傷肝,為害孕婦甚烈。
秦無雙幽怨地看我一眼,但始終一語不發,我猜她已經打定主意不跟我說話了,我傷了她的心,我是只該死的豬。
我也不跟她說話,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像冰箱里的冰塊。凍得連個氣泡都沒有,小李成了我們之間的傳話人,多虧他在我們之間跑來跑去,屋子里才有了點人氣。
第一次看到秦無雙打毛線時,我非常驚異,她坐在那里,膝間有一團線,顏色像剛孵出不久的小鴨子,鮮黃鮮黃的。她的表情非常柔和,手上的兩支針也不停地動,還真有那麼一回事,我懷疑初次在午夜的霧里來訪的,會是同一個人,她那時候的風情是每個男人夢寐以求的。
也許,我愛上的,一直只是一個幻影。
我怕任何真實世界里的東西,她現在是太真實了。
有天當她自我面前走過時,我還發現她的月復部已微微隆起,完全破壞了她那縴細的腰肢,和線條上的美。
"你這個——不成熟的混蛋。"我對自己說。
佳雯來過一回,發現秦無雙的身材變形時,表情和我一模一樣,倒抽了一口冷氣。
"女人懷孕的樣子可真難看。"
我叫她小聲一點,但秦無雙還是听見了,奇怪的是並沒有反應,或許每個做母親的都這麼篤定,不畏人言,勇往直前。
"你猜爸爸知道了會怎麼說?"佳雯問我。
我怎麼知道,律師替我申請了三次面會,都遭駁回,幸好現在《戒嚴法》已經取消,否則仍延用軍法審判的話,佳雯還不知道要怎麼擔心。
"他一直希望能抱孫子。"佳雯愈說愈離譜,我一輩子也不可能讓那個老毒梟用他充滿血腥的手措我孩子一下,我的孩子是清白的。
秦無雙听到我人吵起來,起身走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居然誰也不幫,我一個人怎吵得過佳雯呢?她是個不講道理的女流氓。
"為什麼爸爸不能抱你的孩子?他不配嗎?"她冷笑,"真想不到你這樣不孝。"
一個家里出一個歹角就夠了,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何必祖傳三代。
"你實在不懂事到極點。"佳雯生氣了,一張俏臉都氣黑了,"本來爸爸不冷我告訴你,可是我現在非說不可,他如果不是為了惦記你,也不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趕回台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