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不讀書無所謂,實在是……是……我心里已經有了一個人。」惋而忍不住坦白招供。
「是誰?我們認得嗎?」苡築問。
琬而手絞弄著衣角,頭垂得好低。「就是……曾老爹的兒子,新南。」
「是他!」屈扶風地一笑。「這小子有眼光,不錯,這個忙叔叔幫定了。」
苡築可沒他那麼樂觀。不好!誰不好愛,怎麼會去受上新南!
「你們……呃,在一起很久了嗎?」已為人妻的地,問起兒女情事依然滯礙難言。
琬而眨著大眼楮,天真地問︰「一定要說實話嗎?」
「少羅嗦,快講!」眼看快五更天了,他們還要不要睡啊!
「好嘛,你別生氣,我說就是了。」惋而無邪地抹掉淚水,顯出一朵燦爛迷人的微笑。「我們從好早好早以前,就開始相愛了。正確時間我已經記不得了,總之,我們情投意合,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看來事態似乎頗為嚴重。
苡築和屈扶風交換了一個眼神,由她代表發問︰
「你娘知道這件事?」
「當然不知道,知道了我能活到現在嗎?」
自從巫秀霞得知屈長風在外頭胡搞結果鬧出了人命,最後還讓那女人的牌位進了屈家的門,她就恨得牙癢癢的,把所有的氣全出在曾家的人身上。
她拿自己丈夫沒辦法,找窮佃農的碴總行了吧!因著她的緣故,曾老爹攏總搬了四次家,就只為了躲避她的無理取鬧。
苡築本來還想問她爹知不知情,但問了也是白問,屈長風鎮日除了吃喝嫖賭,他還能知道什麼。
「你知道你娘不同意,你還……」
「沒辦法,我對他一往情深,今生今世除了他,我誰也不嫁!」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看得苡築心驚肉跳︰
「唉!真羨慕那傻小子,若是有人這樣對我,我也可以死而無憾了。」屈扶風藉題發揮,一雙利眸直勾勾地瞥向苡築。
「你希望我為你死?」苡築鼓足勇氣把他瞪回來。
「我希望你死心塌地的愛著我。」屈扶風冷凝的眼潛藏著火樣的熱情,燎向懷里的人兒。
「又來了,」琬而簡直受不了他們。「你們可不可先停一下,想想該怎麼幫我?」
「這……」苡築撞了一下他的腰。「剛剛是誰打包票說要幫到底的?」
「沒問題,我保證會傾全力來阻止這樁不明智的婚事︰」屈扶風成竹在胸的說。
「萬事拜托了。」惋而慘白的臉總算恢復了些血色︰「叔叔,你能不能好人到底,順便幫我和新南?我不想念書了,也不想待在杭州,我想……跟他去上海。」
屈扶風這會兒顯得有些猶豫了。
惋而不是他的女兒,就算是,他也放心不下她和新鴦到上海去。萬一新南負了她,那……離鄉背井的,教她一個女孩子怎麼辦?
苡築了解他的為難,轉身正色地對著惋而。「你跟隨新南,有沒有……有沒有……做出非分的事情?」
「嬸嬸是問我有沒有把身子給他。還沒。可我並不在乎,我的心早就給了他。」
好加在!
苡築放心的表情令屈扶風很不以為然,難道就因為他們謹守禮教,不敢逾矩,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拆散他們嗎?
「你先回去考慮清楚,如果真的非他不嫁,叔叔即使拚著和你爹娘翻臉,也會把這事攔下。」
「沒時間考慮了。我娘說明天張家的人就要來下聘了。」琬而鼻子一吸,眼淚又成串滾落。
「這麼快?爺爺女乃女乃知道嗎?」
「不知道。娘故意瞞著大夥,想先斬後奏,等木已成舟,即使爺爺女乃女乃反對也挽救不了。」
「怪不得他們急著分家,原來打著這樣的主意。」在築道︰「張廳長在地方上有權有勢,攀上這門親事,的確要非富即貴了。」
「誰稀罕!」琬而氣得吸起嘴巴。「我才不要讓別人牽著我的鼻子走,主宰我的一生,像你們兩個——」唉!怎麼又說錯話了。
「沒錯,我們兩個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苡築嘲弄地看向屈扶風。
「你後悔了?」他的臉色現出前所未有的冷肅。
「嫁給你是我自願的。」這人怎地說翻臉就翻臉,開個小玩笑也不行嗎?
「我不是指那個。」他是指二更過後所發生的事,亦即……
「那你……」苡築一下子面紅耳躁,這種事怎好當著外人面前問?也不害臊。
「什麼事?我也想知道。」琬而是超級好奇寶寶,見苡築和屈扶風神色暖昧,料想「內情」一定頗不單純,馬上就急著參一腳,忘了剛才還哭得稀哩嘩啦,好蘭淒慘。
「小孩子不要問這麼多。」苡築端越長輩的架子,將她旺盛的好奇心,瞬間打入地牢。
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更不願讓屈扶風繼續用凌厲的目光審視她的心思。
「你先回去,我和——天,你是怎麼啦?——」一轉身才發覺他把她的手握得好緊,逐漸要擰出血來了。
「痛進你骨子里了嗎?曉不曉得比這還痛十倍是什麼滋味?」屈扶風放開她,掉頭望著窗外,抑郁漫上了他的眉宇。
惋而打出生沒見他這副模樣,嚇得忙示意苡築過去惋言賠不是。
我又沒做錯,為什麼要道歉。
他生氣得根本沒道理!
苡築別過臉,硬是不肯先低頭言和。
「欽呀,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惋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們兩個竟然見死不救,還有心情生對方的氣。真沒良心!
「你們兩個給我听好,如果你們實在不喜歡彼此,依琬而之見,還是早散早好;假使你們已然情索暗生,就別像個小孩子一樣亂發脾氣,好好把心思放在‘正經事’上,比如︰趕快想個法子救救我。」
「你喔!」苡築給她逗得啼笑皆非。眼角瞟向屈扶風,看他臉還臭臭的,好不容易才轉好的心情立刻變得惡劣。
哪有大男人家那麼愛生氣的?曉蝶翻臉無情、移情別戀的時候,怎麼不見他有任何不悅的表示,難道是因為她好欺負,所以才特別對她不假辭色?
心里委屈腦子就跟著發脹,一時半刻還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替琬而解決難題。
「叔叔,你別淨跟嬸嬸嘔氣嘛!你天真可愛美麗無邪的佷女馬上就要萬劫不復了,叔叔!」為了激發屈扶風和苡築的惻隱之心,琬而不惜口沫橫飛,施展撒嬌大法。
「叔叔答應幫你就絕不會食言。你先回房歇息,等天一亮我就找你爹娘,把話說清楚。」
「我不要回房里去,這一回去怕就再也出不來了。」方才倉卒跑來,連罩袍都忘了披,這會兒已經冷得直透腳指頭。「嬸嬸,你行行好,收留我一個晚上,琬而先跟您謝過了。」沒等苡築表示可否,她已一腳跨上床榻,擁被自眠了。
屋里突地沈寂下來,啷剩下兩顆似冷還熱的心猶兀目怦然狂跳著。
屈扶風嘆了口氣,轉身面向煎築,他的眼里閃爍著惆悵的星芒,訴說著無限深情,使她的心跳倏地狂烈起來,血液跟著倒涌逆流。
兩人又不是初初見面,怎麼還會有這種匪夷所思的心緒?是愛?是激情?
「回答我,你後悔嗎?」屈扶風兩粒黑珠子死死盯著苡築一瞬也不瞬。
這人真是死腦筋,一個問題擺了那麼久不肯放棄︰後悔又如何,不後悔又如何?她都已經是他的人了,再問這種問題不覺得多余嗎?
苡築吸一口氣,抬頭直愣愣地回望他。「你呢?你後悔嗎?」
「後悔的是白痴。」他激動地捧著她的臉,心疼地親吻著。「我愛你,苡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