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嗎?我很貪心的。」伸手環他的腰,驚覺他實在高得非她兩手所能掌握。如此出色的男人,肯終其一生守候著她?
老實說,她真的一點信心都沒有。
「如果你願意,他們現在就可以預約來生,」他迷離的眼神忽地聚攏焦點,全心全意地凝睇著她。
「來生大不可測了。我雖然貪心但還不至于妄想,能有今生今世,于願已足。」她的聲音那麼溫柔,語句如此懇切,屈扶風卻仍以為是他听錯了。
他忘情地摟她,耗盡所有的力氣去吻她,吻她的眼、她的臉、她細自如瓷的頸項……
窩在棉被里的惋而,偷偷露出明亮的秋瞳,將這火辣辣的一幕盡收眼底。
她是很羨慕,也很由衷的況福他們,可是可是,這樣耗下去,天就要亮了,她就要完了,他們卻仍欲罷不能,可如何是好?
罷了,求人不如求己,她不要再躺以待斃,好歹得先平安度過眼前這一關。
人家情意正綢繆,她待在這兒湊什麼熱鬧。
主意打定,惋而猛地床上一躍而起。
「叔叔,嬸嬸,不麻煩你們了,我……」
「 !你還沒睡呀?」苡築羞赧地脹紅著臉,都怪他啦,總是莽莽撞撞,也不看場合地點有沒有旁人。
「你們這個樣子……誰睡得著?」琬而沮喪地走到門口,哀怨地說︰「沒關系,橫豎……總有辦法可以想。」
「對不起啦,你別走。」床被你佔了,沒得睡覺總得找點事做呀,否則多無聊。苡築拉住她的手好言勸慰,希望她先耐住性子,把難題交由屈扶風解決。
「不了,我想我還是——」說時遲那時快,琬而才拉開木門,小丫頭喜春登時跌了進來,和她撞成一團。
「暖喲!疼死我了。」琬而按著左邊肩胛,蹣跚地三苡簑扶著站起來。「天塌下來啦?瞧你慌慌張張的。」
「對不起,小小姐,我……」喜春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止住身子忙行禮跟惋而賠罪。
「不急不急,有話慢慢說。」今兒是什麼日子,所有人像約好了一樣,一起到他們這里攪局。
苡築將琬而扶到大師椅上坐下,口里邊問︰「是老太太派你來的?」
「不,不是,呃……也,也算是。」喜春咽了好幾口口水才算順了氣。「醫院派人到府里通知少爺,說有位自殺的病人生命垂危,希望您趕緊過去幫忙急救。」
「自殺?」屈扶風心口一凸,是什麼人這麼想不開?「我去去就回。」
「嗯,救人要緊,你快去吧。」苡築替他拿出斗篷和手提包,叮嚀道︰「別累著了,忙完就早點回來。」
「我會的。」不顧眾自睽睽之下,他俯身便往苡築頰間親了下。「再休息一會兒,若是大累,今兒就甭去上學了。」
「喂,等等,叔叔,你去醫院救人,那誰來救我?」惋而急得大叫。
「還有我呢,傻丫頭。」蕞築送走屈扶風,又忙著開導琬而,要她稍安勿躁。
可,她怎麼也沒料到屈扶風這一走,直到翌日清晨猶不曾回轉。
他忘了對惋而的保證嗎?還是……
第八章
琬而一夜未回,巫秀霞第一個直覺是被綁架了,忙不迭的要派人去找,但又怕驚動堂上二老,只得小心翼翼,暗地里亂成一團。所有丫頭、老媽子都因沒看好琬而,被罵得狗血淋頭。
正亂著的當真,喜春才回報曾在二少女乃女乃房里看見她。
巫秀霞一听,馬上率領大隊僕眾沖到苡築房里要人。
「方苡築,你給我出來。」張家的人再要不了多久就要上門迎娶了,這節骨眼萬不能出任何差錯。
巫秀霞先前還忌諱著家里帳房由苡築統管,盡量不跟她正面沖突;現今不同細她的手段。
苡築披著外衣,睡眼惺忪地打開房門,見是巫秀霞,立即擠出勉強的笑容和她寒喧︰「大嫂,早啊,找我有事?」
「婉而呢?」巫秀霞連基本的客套都懶得敷衍,劈頭便問︰「舂喜說她在你們房里,快把她叫出來。」
好大的火氣!苡築沒想到她竟會連丁點顏面都不肯顧及地對她大呼小叫。
「婉而一大早是有來過,怎麼?她來到我這個嬸嬸房里走走也不可以?」既然她那麼見外,她也不需要一逕陪著笑臉。
「是不可以怎麼樣?」巫秀霞趾高氣揚地根本沒把苡築放在眼里。「趙媽,給我進去搜。」
「這……」再怎麼說苡築都是屈家的二少女乃女乃,她一個下人,怎麼敢如此大逆不道。「二少女乃女乃,小姐是走了,還是——」
「廢話那麼多干什麼?」巫秀霞手臂一用力,把肥吧胖胖的趙媽一把推進蕞築房里。「我叫你搜你就搜,天塌下來有我扛著呢,你怕什麼?」
「可是二少女乃女乃她——」趙媽為難極了,出也不是進也不是。
「怎麼樣?她充其量不過是書念得多一點,那又有啥了不起?鍍金抹粉就能榕飾卑微的家世和丑陋的容貌嗎?」巫秀霞出身富貴人家,一向就瞧不起苡築娘家只是人做買賣的市井小民。
當她發現苡築臉上長著礙眼的小雀斑後,就更口無遮攔地在人前人後批評她。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把苡築比下去,也才能消她心頭之怨。
「你再不給我進去搜,當心我回頭拾掇你。」
「我出來便是,你不要再羞辱嬸嬸,也不要為難趙媽。」婉而掀開簾子,由埋頭走向門邊,一見到她娘就哭著跪了下去。
「你……你這是干什麼?」巫秀霞還想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娘,我求求你不要把我嫁給張家,我心里已經有了人,他就是……就是曾新南,我心里再也容不下別人,請你成全。」
琬而這段話,無疑的是對巫秀霞擊出一枚強力火藥的炸彈,炸得她面色慘綠。
她扶著、丫鬟的手,顫著嗓音問︰「你在胡扯什麼?你再說一遍。」
「娘。」婉而已經完全豁出去了。「我知道你對曾家成見已深,可是我愛新南,只有跟他在一起才有幸福可言,如果失去他,我寧願死掉。」
巫秀霞一下子跌退好幾步,嘴里喃喃叨念︰
「不可能,不可能!懊死的丫頭,你存心氣死我,跟你沒出息的老子一樣……」
「娘!」
「你住口!」她厲聲一喊,高高抬著下巴,理智和威嚴迅速回到她身上,壓住了她的倉皇失措。「這些不知羞恥的話,是你一個名門閨秀該說的嗎?還是什麼人教你的?」一轉頭,她對苡築投出兩道銳利得幾乎可以殺人的寒光。
「娘,」琬而悲切的喊︰「我不是什麼名門閨秀,也沒有誰教過我,我是出自肺腑——」
「住口!住口!」巫秀霞搗住耳朵,拒絕听琬而的任何辯駁。
苡築見苗頭不對,便偷偷地對夏媽使眼色,央她快去把屈家二老請來。
夏媽是個機靈人,一得到指示,隨即從大群人潮中無聲無息地消失掉,急速趕往東側的攬月軒。
「來人哪!把她給我抓起來,關進房里去。呵貴,你派幾個人去抓曾新南,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就是太£慈了.他們才敢得寸進尺。你快去,抓了人就送警察廳,隨便給他安個什麼罪名都可以,總之,不準他再出擊迷惑小姐。」
「不要,娘,娘。」琬而大喊︰「不是他的錯,是我,是我。」
「把她抓起來,抓起來!」巫秀霞憤怒地大吼︰「張嫂、俞媽,你們都死掉啦!」
「是,大少女乃女乃。」張嫂一靠近,立刻被琬而推開。
「不要踫我,誰敢踫我,我就一頭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