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數落別人時伶牙俐齒,踫到自己的事就傻得像只無頭蒼蠅。」他搞外遇,你鬧自殺,豈不正合了他的意,替他解決難題?笨!
玫珍吸了幾口大氣,好不容易才止住淋灕的淚水,開口道︰「他這回不是逢場作戲,是動了真情,他把那女人養在新店一間公寓里。」
「是嗎?」事情居然演變到如此難以收拾的局面?
玫珍是在高中畢業那年,倉卒決定嫁給趙賦文的。當時大伙揣測紛紛,都說內情不單純,因為玫珍從來就不曾喜歡過那個看來粗粗壯壯、憨憨厚厚的男同學。
「千真萬確。」玫珍從枕頭底下模出幾張相片。「你看,這就是證據。」
殷虹隨意瞄了幾眼,雖然對方的臉並不太清楚,但確實是趙賦文和一個女子的養眼鏡頭。曾幾何時,玫珍竟也學會委請私家偵探社,跟監自己的丈夫。
婚姻一定要弄到如此這般狠狠的地步嗎?殷虹環顧四周,不合時宜地慶幸自己還沒糊涂到去自掘墳墓,否則,今天躺在這陰陰暗暗房間里的將會是她。
「即便是那樣,你也犯不著拿生命開玩笑,須知你還有一個女兒采采。」
「我氣不過嘛,跟了他整整七年,我努力克盡一個做妻子的責任,而他……可以要求離婚,但不該用這種方式待我。」
「冷靜點,離婚這兩個字可不能隨便說說。也許……還有挽回的余地。」殷虹一點都不看好他們的婚姻,離婚各過各的生活,讓一切重新開始末嘗不好。可,她卻鄉願地遵照中國人的「善良風俗」勸合不勸離。
玫珍堅決的搖搖頭。「我可不是輕易開口,希望藉此要脅趙賦文。你是我這輩子最要好的朋友,一直見證著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時刻。你很清楚,我不愛他。」
「那你……」她沖口想問,那你為何要嫁給他呢?
玫珍淒苦一笑,看穿了她心底的疑惑,「因為我懷了蘇旭的孩子。」
「你是說,高三才轉進來的那個籃球校隊?」蘇旭有個諢號叫「蜂王」,是籃球隊最受矚目的新秀。他長得帥,功課差,脾氣火爆,人緣卻極佳,特別對女生而言。
殷虹最常听他說的兩句話是。「他們太遜了,我根本是孤掌難鳴。」不曉得那麼臭屁的家伙,怎會有人喜歡他?
玫珍是第一個栽進去的,她義務為他寫作業、抄筆記,考試前還主動替他抓重點惡補一番。可惜,在蘇旭眼里,愛情不是一種供品,不應該浪費在等待和玩一些無關痛癢的游戲之上。他是天生的狩獵者,喜歡追逐和捕捉,然後以實際行動體驗激越的狂潮。
玫珍清純貌美,他雖然願意多化一點時間周旋,但當時日一久,他的熱度也漸漸消退,轉把目標放在鄰校另一個女生身上。
殷虹自始至終以為他們之間就這樣完了,和平而理性地。怎知,她竟然……不用問,趙賦文一定知道這件事,虧他還肯接納玫珍。殷虹無聲地軟了口氣。
「他不願離婚,可見還愛著你。」
「沒錯,他的目的只是想折磨我,作為報復。」玫珍不得不相信,七年前他大方仁慈地接納她們母女,只是出于一時沖動,行完婚禮那天他就後悔了。
殷虹輕撫著他的背,殷切地問!「我能幫上什麼忙?」
「解鈴還需系鈴人。要你來,是希望你務必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瞧她緊張兮兮的,害殷虹也跟著莫名其妙地忐忑。
「不要嫁給那個人,不要嫁一個你不愛的男人。」
第二章
是夜,她始終投向攻珍多做解釋。盡避她不因行為不夠光明正大而產生罪惡感,但地無須厚著臉皮到處宣傳,她肚子里的壞主意。
玫珍不會了解她笑容里的憂傷。這一生她已經豁出去,支持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是攸關家業興亡的重責大任,她不會任由她父親打下的基業從她手中垮掉。
鏡中的她用力咬著下唇,直到滲出血絲。她情願,把一切深埋心底。
「小姐,您電話。」姥姥探進半個頭,登時被她嘴上的血嚇得傻眼。「你」「沒事。」殷虹抓起紙巾,輕描淡寫地將它抹掉。
姥姥還是僅在門邊,半垂老眼好久都忘了走。他是殷虹爺爺從馬來西亞帶回來的老僑民,快七十歲了,身子骨猶硬朗勇健,終生以侍奉殷虹一家人為職志,連續推掉二十幾個上門提親的小伙子。其耿耿忠心,真可獲頒一面超大型匾額。
「喂!哦!是你。」听到姜野含帶磁性的嗓音,她不知怎地,胸臆一窒,覺得要喘不過氣來。
「我在樓下,下來吧!」他的口氣像統御十萬雄兵的元帥,傲慢而無禮。
殷虹心想她一定是中邪了,才會乖乖呆呆地听從他的指示,下樓去見他。
仙草色的夜晚,寒颼颼的風,逼著她把半張臉藏在大衣領子里面。
「找我有事?」他的表情不太友善,殷虹也懶得和他虛假寒暄,直截了當問明來意。
「陪我出去兜風。」未經同意,他已自行先進車子里。
嘿!小姐,他這可不是在征詢你的意願哦!殷虹切齒一笑,轉過身子。「我沒空。」
「沒空也要去。」他偌長的猿臂,從車窗伸出,牢牢擒住他的臂膀。
「你」
「上車。」容不得她發作撒潑,姜野已將她強行「押」上座車。
「你究竟想干麼?」奪回手臂,她把身子全部擠在門邊上,和他保持安全距離「再過一個月我們就要結婚了,你不覺得彼此該互相了解一下?」他向來惜言如金,今晚非但主動找她出來,還口右懸河講個不停。嗯!其中必有蹊蹺!殷虹盯著他,半晌才訕訕的把身世流利地背誦一遍。「我無父無母,無親無戚。今年二十五快二十六歲,大學念了三年,成績平平,戀愛說過幾回,全看乏善可陳」
「住口!」他暴喝。
生氣什麼?她哪里說錯了?
殷虹瞪向他,但見他陰霾深植,眉間眼底逸著危險野烈的火苗。這是怎麼?
殷虹胸口遭狠狠一抽,心虛地強顏笑道!「你呢?你又圖我什麼?美貌?」
他不語,反而笑得十分放肆。
按著,殷虹發現他把車子停在荒郊野外的一處斜坡上。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四下里黑漆漆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他不會想謀財害命,或……強暴她?!「出來!」粗魯的男人將她拖到坡頂,通她俯視深不見底的山谷。
夜風加大,將她的裙據吹得僻叭作向,長發散亂飛揚,眼楮眯成一線。
「你知道嗎?幾年前這里發生過一起嚴重車禍,掉進谷底的機車駕駛給摔得血肉糗糊。」
殷虹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他含沙射影的到底什麼意思?
「讓我回去。」她板起臉孔,死命的掙扎,「怎麼?怕了?」他肅顏冷目,粗魯地將她推向一旁。「遠近馳名的蛇蠍美人,也有害怕的時候?可笑,真是可笑極了。」
殷虹雙手扶住車身,驚魂不定地注視著姜野,這確實是一張她從未見過、陌生的臉,線條冷峻,稜角分明,眉宇間充斥著怒焰和霸氣。眼眶比一般人高,眼楮深陷在里邊。強烈的車燈照映著他仿佛蓄意隱瞞的深沉憂傷。
殷虹直覺心里忡忡亂跳,我見過他,我見過他,但,她怎麼也記不起來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見過一個叫姜野的人。
「你究竟是誰?」她趨近他,直視他的眼。
姜野眠著薄唇,淺淺一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做什麼?」猝不及防地拉她入懷,伸手揭去她圍在脖子上的絲巾,直勾勾地盯著一道幽微邪魅的齒痕,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吻吮住。殷虹駭異地瞪大水眸,一陣陣疼楚鑽進她的肺腑,竄向她的血脈,令她苦不堪言。這人瘋了!忍無可忍之際,殷虹奮力張口咬向他的肩胛骨。他一痛,伸手,五指硬如鐵勾地捏向她的頸項,喉嚨發出掙擰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