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麼樣?」冷冷的原話回敬。
依邵令曇的性格,被打了怎麼可能保持冷靜,當下人未站穩便反擊了回去。京闌下意識地舉手擋去,結果閃躲變成了還擊。
這麼左來一掌、右踢一腳,身體貼靠,四肢糾纏,兩大美女像潑婦一樣當著一群人的面扭打了起來!
而現場竟無一人勸阻。
「天!」遲沃川忍不住吹了聲口哨。他今天才知道京闌打架也挺在行。
「你們在干什麼?」暴雷似的聲音炸開,除了正在上演武俠劇的兩位女主角,所有的人都回頭望去。
新上任的政教主任臉色鐵青地站在教室門口。
完了!
「其雷。」遲沃川一個箭步踏過,撈住京闌的臂膀和腰往後拖,同時殷其雷極有默契地阻止住了邵令曇。
「干什麼?」
「放開!」
兩位女主角不知大禍臨頭,猶自掙扎蠢動。
「你們哪個班的,啊?大掃除在這里打架,是不是高中生?一點基本素質都沒有!」
殷其雷笑道︰「老師,她們哪是在打架?她們在切磋武功啊。」
見到這種油腔滑調的學生,新官上馬三把火的政教主任怒火上澆了一盆油︰「打架切磋?通告批評,馬上到政教處來,每人給我寫一份檢討書!」
強硬不容更改的命令一下,兩大女主角只好乖乖地執行。
等京闌與邵令曇黑著臉、頭發衣服微凌亂地從政教處出來,已經是半個鐘頭之後的事了。
從小到大只有拿表揚的分,這次卻離譜到因打架被通行批評,就好像純白的紙上突然滴了一點墨,說京闌心里毫不介意是假的。
她悶悶地轉出走廊。
「京闌!」
她轉過頭。
「今天的事雖然就這樣了,我挨你一巴掌不會白挨的,以後咱們走著看。」邵令曇擦過她身邊,冷笑,「要想好過些,離遲沃川遠一點!」
京闌的悶氣轉成慍怒︰「同學,遲沃川是你家所有物嗎?想談情說愛也要兩廂情願吧?要我離他遠一點,萬一他自己靠過來怎麼辦?你要鎖著他還砍斷他腿?而且我離不離他遠些,也是我自己的事,輪不到你來給我作決定。」
邵令曇死瞪著她,眼楮里幾乎有把火燒起來,奇怪的是,那火的形態卻是流質,浸亮了修長的眼睫。「你厲害!」甩頭走掉,背景仿佛都寫著「情敵」兩個字。
走到樓梯口,便看遲沃川和殷其雷上下階站著靠在牆上。
她視若無睹地從他們面前走了過去。
遲沃川注視著她毫不遲疑的腳步。一格、兩格、三格、四格……轉角……
「京闌。」他突然喊。
她站定,抬頭送去一瞥,交錯的眸光里有著兩人都難以解讀的訊息。
她低頭,腳下再向前邁出。
相連的訊息瞬間斷裂。
遲沃川目送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轉角,心底也空蕩開來。
「回魂了!」
「干嗎?」他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殷其雷眨眼︰「哎,別跟我說你不是為了打賭,是玩真的了?」
「那又怎麼樣?」打賭歸打賭,他從一開始就只說了追,沒說玩。
「不會吧?」研究著他凝重的臉色,殷其雷不可思議,「你發‘騷’了你?打賭把自己也賠了就太慘了!還跑來等,人家根本不稀罕啊。」
「無聊的人才玩!」他忽然想到什麼,眉眼壓了下來,「說到這個——其雷,邵令曇腦細胞好像還沒修練到這種程度,鎖窗是你想的餿主意吧?」
「知我者惟川也。」殷其雷笑得猖狂,「美女再怎麼美還是凡人,嘿嘿,打起架來還不是抓臉踢肚子地陷入瘋狂境界?真是什麼偉大形象都毀了!」
遲沃川瞪他半晌,恨恨道︰「你有病。」
「我哪有病了?讓大家了解到美女打架的奧秘所在,還給你制造了多麼奇妙的機會?我看她以為跟你還可以夫唱婦隨了。」
遲沃川沒好氣地轉過了臉去。
「事實上呢,京闌那一副跩樣實在叫人看不下去了。昨天早上紀檢隊不讓她進校門,她居然連人帶車地撞進來。」殷其雷一只手臂搭過去,小氣十足地指著破皮紅腫處,「喏,這些都是拜她所賜,我殷其雷豈可被別人白討便宜。」
遲沃川「啪」的一聲拍下去,他頓時齜牙咧嘴!
「你也太過分了。看她嚇成那個樣子,再拖延一下可能就從三樓摔下去了,弄出人命怎麼辦?」
「不是還有你這英雄救美嗎?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怎麼,依依不舍,忿忿不平,想替她報仇啊?」殷其雷挑釁。
「好提議。」遲沃川笑里藏刀地稱贊,當下不客氣地拍板決定,「連帶你上次欠的一塊兒清——老規則,夜自習時,操場,生死狀,林萻當證人。」
殷其雷咋舌︰「不會吧?你還來真的啊?」
「說了就是真的,誰跟你開玩笑。」不死不活的語氣。
殷其雷起了一身冷戰︰「王八蛋,沒義氣,重色輕友的——你不會是為了個女的要向兄弟一般的我出氣吧?」
他有預感,某個太三八的人這回真要吃苦頭了。
真是什麼世道來著?他怎麼算也是打破僵局的第一功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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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二一月一次小測驗,參加的人數總是一半都沒有。
當負責老師不起勁地走進四班教室,發現零零落落的學生里竟有逃課成性的遲沃川、殷其雷及林萻時,她每分鐘心髒鼓動次數頓時上升至120。
說話的聲音被紙張翻動的聲音蓋過,一片出奇的安靜。
太不尋常了!
空氣里似乎嗅到了暴動的氣息。
她不敢奢望世界不同,只盼望今晚不要有暴風雨。
「鈴——」
試卷數好,分別遞出,等她再轉身看時,那三個魔頭的座位已經空了,外套胡亂地甩在椅背上。繃了半天的臉終于忍不住跨了下來——
「需不需要熱身運動說OSU?」林萻挑著眉跳上看台,避免遭到戰火波及。
操場邊緣一排朦朧黃的燈,讓人的眼楮恰恰只能看見對方的身影。風吹在寬闊天地里,呼嘯聲讓不純然的黑暗淬煉成了猛獸的大口。
黑暗是隱蔽偽裝,光明是暴露明白,最危險的氣氛,其實還是暖昧不明的混沌。
「挺有高手對決的風度的嘛。」殷其雷嘲笑著,「喂,大俠,咱們真要打?」
「怕了?」誰跟他說假?
「怕個頭,頂多挨幾拳,死不了人就行。」他好命苦啊,明知道是挨打還來討,「挨拳頭得讓我明白為什麼挨吧?」他攤攤手。
「為了讓你報仇雪恥。」遲沃川摩拳擦掌準備痛宰某人。
「是你趁機泄忿吧?」這麼無情對待,將往日情誼拋之腦後。難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文明一點的解決方式?
「既然知道了那就乖乖過來讓你老子我揍吧。」遲沃川笑得輕蔑。
「先當我老子,這輩子是沒指望了,你還得投胎再來。」耍弄嘴皮,殷其雷是不甘落于人後的。伸展手臂劃了幾下,頎長的身體頓時也充滿了動態的力量,像暗藏的火焰,驚人而不灼人,「嘿,打就打,誰怕誰——」
話語未完,拳頭已經以驚人的爆發力推了出去。
缺乏技巧、沒有迂回,完全是野蠻的身體語言。
遲沃川的擱擋閃躲顯得游刃有余。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寶寶,校園外打架是他的家常便飯,空手道已考到了黑帶初段,單挑能挑倒他的,現在還沒出現。殷其雷這幾下,真還不夠他看︰「書生,你骨頭多久沒上油了?」
「沒辦法,我家沒你家油水多——唔!」悶哼一聲肚子被讓了三招後還擊的遲沃川踢中,殷其雷不示弱地順勢以肘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