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威一拍他的肩,不耐地說︰「別哀號了,看來你真的是惡貫滿盈。走吧,我送你回家去。」
「家?」長毛一愣,瞠著一對金魚眼楮瞪著石天威。
「對啊,送你回你的契丹老家啊……」
誰知一听要送他回契丹,那老小子竟臉色大變,跳起來沒命似地竄出門。
石天威、薛惠心沒防著這招,一時沒能攔住他。等回過神來,他早跑沒影了。
「快追!」石天威率先沖出了房門,薛惠心緊隨其後。
追出瓏玉園不久,他們就看到了長毛的背影,因為他目標實在太大,而在這一輪明月中,要躲過兩個武功卓越的人是很不容易的。
當他們距離逐漸縮短時,長毛卻往城北郊的墳場跑。
「哼,他又想故技重施了。」石天威看了薛惠心一眼,提醒她。「如果他再扔那東西,妳可不要再往里闖。」
薛惠心沒說話,卻加快了身形的移動,石天威也隨她一道加快了速度。
于是很快地,他們與長毛僅相距十數步了。
「長毛,你給我站住!」石天威大聲一喝,騰空而起,兩個起落間已經站在長毛身前的一塊大石頭上。
長毛「呼呼」地喘著粗氣,雖不能說話,但巨目寒芒暴射,雙臂大張,跳上石頭,采用了一招「魚死網破」的賴皮狗招武向石天威攔腰抱去。
「該死的長毛,送你回家你不要,那小爺就送你上西天吧!」石天威嘻笑著,不避反上,一手擰住他的衣襟,另一手拽住他的腰帶,一運氣將他舉了起來,然後抖手一扔。長毛便直飛出去,越過一排荊棘,砰然一聲,著地摔在亂石地上。
他體大身沉,從高處往下這麼一摔,其沖擊力可想而知,只見他哼哼唧唧地再也沒法爬起來。
薛惠心看著他們這快如閃電的進攻和富有戲劇性的收場,很是驚訝。她看出石天威的武功深藏不露,從他能將自己從「寒冰掌」中救活,和剛才對那彪形大漢的一托一拋,均可看出他內力雄厚。
但他真的很貪玩,哪怕在這攸關性命的搏斗中,他還是不忘戲弄人。不知是他吃虧太少,缺乏危機感?還是他技高人膽大,無懼于任何傷害?
想到這點,她不禁為他感到擔憂。
看到那白衣美人只是站在月光下冷冷地看著自己,也不來幫忙,石天威大聲叫她︰「嘿,伙伴,想什麼呢?快來幫忙啊!」
她想說說他,但還是忍住了,她算什麼?有資格去批評他嗎?算了吧!
「快來啊!」看到她還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不動,石天威奇怪地催促她。「妳怎麼了?真沒受傷嗎?」
「沒有。」見他舉步想往自己這里來,薛惠心連忙說著,走到他身邊。
她才走近,石天威突然低頭湊近她的面孔,嚇了她一跳,急忙退後,腳下絆到一塊石頭,差點跌倒。
石天威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抱住,關心地問︰「妳真的沒事嗎?」
薛惠心慌亂地掙月兌他的胳膊,低聲說︰「你不要那樣嚇我,我就不會有事。」
因為他的擁抱,她的心又開始不規律地劇烈跳動,而他探究的目光也令她雙頰生嫣,手心出汗。于是她裝做察看長毛的情形而避開了他灼熱的視線。
看著她不自然的神態動作,石天威有幾分明白,也就不再多說,讓她幫忙抬長毛下山。
可是長毛實在太魁梧,而且石天威又不願意背他,于是正猶豫要怎麼將這個龐然大物帶回客棧時,薛惠心已經有了主意。
「你在這里看著他,我一會兒就來。」薛惠心對他說著,往附近林子里走去。
「喂,妳去哪里?心兒?」石天威急忙喊她,可是她沒答理,樹影濃蔭將那白色身影掩去。
雖然已經接近黎明,但月亮依然明亮,四周靜悄悄地,遠處的墳場有點點螢火在閃動。
「哎唷……我的腰折了……哎唷!」長毛不停地申吟弄得他心煩。
「別哎了,有種逃跑,就不要哼!」石天威怒斥著他,心里卻為心兒擔心︰她去多久啦?怎麼還不回來?她去做什麼?
就在他越來越焦慮難安,想去尋找她時,她回來了。
「妳總算回來了,我真怕妳被老虎吃了呢!」見到她,石天威才松了口氣。
「我並沒有去多久啊!」薛惠心詫異地看著他,指指地上的月影說︰「你看,月亮的影子幾乎沒動,何況這里也沒有老虎。」
石天威看看腳下的影子,想想確實是因為自己太擔心才覺得時間過了很久。于是他笑了,說︰「看來妳是對的。」
薛惠心沒再說話,她明白雖然他恨她,但是他依然很關心她,這就夠了,別的也不要再奢望了。
「來吧,把這個龐然大物放在這上面,我們抬著他走就行了。」她振作精神將自己在樹林里編織好的工具攤開。
那是一副用兩棵手臂粗的樹干做桿,綁上各種藤蔓和長樹枝葉做成的臨時「擔架」,雖然粗糙,但結實得足以承受那個大漢。
「這是妳剛才做的?點子不壞嘛!」石天威稱贊著,與心兒一道將長毛龐大的身軀弄到了上面。然後一人抬一頭地往山下走去。
「將他看好,千萬不能讓他跑了!」一回到客棧,石天威就大聲命令著。
由于奉命協助他搜索長毛,青鶴山莊的好幾個衛士都住在這里。現在他們正好可以幫他將長毛押送回莊,等待堂兄的到來。
然後他拉著心兒往他的房間走。
薛惠心也不問,只是默默跟著。進門後,她才開口︰「你拉我來做什麼?」
石天威可是越來越佩服她的冷靜了。這幾天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而且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她曾經有過的荒唐。他寧願相信那是她年幼無知時犯的錯。他相信只要她今後不再犯,他還是可以接受她的。因為他不得不承認,他依然很喜歡她。
「我想跟妳談談。」
「天快亮了,你等會兒來找我吧,我先回去……」
石天威听她要走,哪里肯放人,急忙拉住她說︰「不!不去妳家!我可不想在啞伯虎視眈眈下與妳談話,更不想在與妳說私密話的時候還得時時擔心著自己的腦袋或再挨那麼一擊。他那根木棒已經打過我兩次了,我可從沒被人從後面偷襲過呢!居然讓一個不會武功的聾啞老人得了手,實在丟人!」
說著他模了模後腦勺,臉上帶著心有余悸的表情。
想到他兩次挨打的情景,薛惠心不由輕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令石天威的呼吸窒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燦爛的笑容,這個毫無防備的笑容令她神情間平添了幾分開朗。
他忍不住舉手撫模她的面頰,當那如同羊脂般細膩的肌膚在他的手掌中漸漸變得火熱時,他的心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柔情。
「心兒,我的心兒!」他呢喃著,用雙手捧住了她的臉龐,而他眼里的熱情之火毫不掩飾地燃燒著,蔓延至他與她的全身。
薛惠心的笑容僵住了,她的心又開始撞擊著她的胸腔,她凝視著那雙總是充滿笑意,而此刻卻備受感情折磨的眼楮︰心里竟為他感到悲哀。
她舉起手,也很想撫模他的臉,可是想起小船上的遭遇,她退卻了。
但石天威捉住了她正欲放下的手,將它平貼在自己臉上,然後他側過臉,親吻她的手心,那吻充滿了珍惜與憐愛,而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
她的眼楮突然被霧水蒙住了,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