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這是什麼意思?我的命格很差嗎?」她不解地看著畫著她生辰與奇詭符號的紙張。
峻德治走到因摔跌受傷而暫時住在治王府的九指神算房中。
「你的卜算靈力是不是已經消失了?」峻德治看著床上的老人,輕聲問道。
「你胡說!」老人奮力從床上坐起。
「如果不是,那天當我告訴你說我的未來吉凶已經算不出來時,你為何非常驚訝,甚至匆匆避過,不敢面對這個話題?」他緊盯著老人的眼神。
九指神算極不自在地沉默著。
「告訴我,你要我收留那姑娘的原因。」
「只是一時婦人之仁,可憐她無家可歸,才叫治王府收留她。」
「古殷殷那女子的命格,你真的一無所知?」峻德治再度犀利地追問。
「我看她的面相不錯,天庭飽滿、地格朝天,眼清鼻秀,雖然早年飄搖,仍算是有福之人。」九指神算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願承認已經失去卜算靈力的事實。
峻德治嘆了一口氣。
「你算了一輩子的命,可惜到最後,竟然還是沒能算出來,你一時心軟收留的人,正是我命中的血煞之星。」峻德治搖著頭笑嘆不已,眼前的情況出乎意料到令人感到啼笑皆非。
「血……煞之星?!」
九指神算一怔,臉上瞬間失去血色。
「而且她的血煞,克的不只我,還同時包括了你。」峻德治垂下眼,透露出另一項更糟的消息。
九指神算整個人徹底僵住。
迸殷殷的血煞,同時克住了他們兩人?
第五章
「殺了她。」
「不。」
「她是禍害。」
「她是我的人。」
「她會害死我們兩個。」
「那又如何?」
九指神算突然住口不語,眼神怪異地盯著峻德治瞧。
「我怎麼覺得你好象很期待?」
「呃,有嗎?」峻德治揉了揉不自覺向上翹起的唇角。
九指神算不以為然地瞪了他一眼。
「在奪得天下霸業以前,你絕不能有任何差錯。」他的態度非常強硬。
「我說過了,命不夠重的人,實在坐不住那個位子啊!」峻德治無奈地低嘆。
「我可以盡我所能地助你坐上寶座。」
峻德治深深地看他一眼,忽然意味深長地笑起來,看向窗外漸漸變暗的天色。「我突然發現,我那三個出走的兄弟是同一種人,而你與義父,則是同一類人。」
「什麼意思?」九指神算皺起眉頭。
「修大哥、齊二哥與平四弟三人,既不信命運,也對他們被操縱的天命反抗到底。你與義父則是極端相信命運,卻又想要主宰整個天下的天命。其實說到底,你們也全都擁有驚人的野心,只不過是目標相反而已。」
「能夠掌握命運為自己所用的人才是真正成功的人。修王、齊王和平王反抗天命的下場,就是流落四方,永無翻身之日。」九指神算低哼一聲。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怎能知道流浪四方、歸于平淡,並不是他們所心甘情願選擇的生活方式?」
「你想當哪一種人?難道你也想學那三個人自我放逐?」老人擔憂地追問。
「我嗎?我還在想。」峻德治笑吟吟地撫著下顎回答。
「別用這種滑溜的態度回答我,你只能與我選擇同一條路。你是古倫島的子民,必須為古倫島奉獻。」九指神算的眼中隱隱冒出怒氣。
「我說過,我要再想一想。」峻德治神情依舊平靜,彷佛事不關己。
「當年你一出生,我就看出了你將來必定成就非凡,區區一個古倫島根本不足以匹配你。所以我不惜用兩百名族人的鮮血為你祈願,再舍棄古倫國的王位,詐死離開古倫國,四處奔波找齊三名命格不凡卻氣數不長的男童,與你一起送到峻德城。我布了十五年的線,就是要讓峻德天龍和其它那三名男童助你打下天下。」九指神算眯著眼回想當年,神情之中充滿狂熱。
「你真的很能忍人所不能忍,居然能夠躲進我的治王府里冒充雜役,一躲就是十五年。要不是你不時潛進我房里教我卜算醫術,我可能也會跟其它三個兄弟一樣,完全不知當年決定我們四人命運的九指神算,究竟是何許人。」峻德治嘲諷一笑。
「現在,峻德天龍和其它三王的氣數已盡,正是你氣數興起的時機。你只要殺了峻德天龍,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把整個江山納入你的懷中。」九指神算伸手握住他的手,積極地游說。
「你的確為我做了許多事,但也讓我的身上背負了無數條的枉死血債。」他的嗓音里有著濃濃的悲哀。「我該謝你,還是怨你呢?」
「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
「為了古倫國?」峻德治挑眉。
「沒錯,為了古倫國!」老人用力點頭。
峻德治突然沉默地望向窗外已經全暗的天色。
「你怎不承認你是為了你自己的野心?」他的嗓音突然變得很低。
「胡說!」九指神算脹紅臉反駁。
峻德治不想再多費口舌,只是笑笑地起身,緩緩向房門外走去。
走到了門口,像是想到什麼,他又轉過來看著九指神算。
「對了,因為你已經無法卜算吉凶,為了避免你再為我誤植禍根,所以從今日開始,所有的一切將由我來主導。您老人家就在這兒休息一段時日,我會請人看顧你的日常所需。」峻德治勾起唇,毫無笑意地看著床上的老人。
「峻德治!你想軟禁我?」九指神算氣憤地抓緊被褥。
「我是為您著想。您已經太老了,不適合繼續費神奔波。剩下的事,就由我來為您代勞吧!」他對老人笑得親切,眼眸中的溫度卻已經降到冰點。
「峻德治!你不能這麼對我,你這個叛徒!」老人又恨又怒地坐在床上嘶聲叫道。
峻德治對九指神算的叫罵聲恍若未聞,噙著淡淡笑意轉身離去。
「峻德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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迸殷殷這一晚睡得很不好。
她的心神再度進入那個充滿血腥、尖嘯和尸首的噩夢。
夢中隱隱感覺到有一股看不見的波動,正在蠢蠢欲動著。
她想和往常一樣繼續前行,腳下卻突然被絆住。
低頭一看上只只腐爛見骨的手不斷地抓著她的腳,她忍不住驚聲尖叫。
「不要——放開我——」
她想逃跑,可是腳步變得好沉重。
那些看不見身體的手,正在拉扯著她的腳,令人生厭的濕黏觸感真實得令她想反胃作嘔。
誰來救救我……
她開始哭泣求救,盲目地將手伸向四周,不停地在霧中揮動,只可惜徒勞無功,依然尋找不到任何堅實的依靠。
救我……
手指指尖突然觸到一個硬實的物體,她驚喜地反手抓住,不讓那個東西溜掉。
她興奮地揮開濃霧,赫然見到手中抓到的,是一顆發膚面貌已經無法辨認的頭顱!
她嚇得用力揮開,不停地對著那顆可怕的頭顱拍打尖叫——
「啊啊啊——」
不要、不要、不要過來!
「殷殷,醒來!」
一聲堅定且隱隱帶著怒火的男性嗓音,突然沖破層層濃霧,穿透了她混沌的神智。
她冷汗涔涔,瞬間驚醒過來!呆呆地睜著眼,無法遏止的惡寒從身子深處一波又一波地冒出來,抖得像風中小葉一樣。
「殷殷,你作噩夢了?」一個人影俯在她的上方。
她嚇得再度緊閉眼楮,唯恐又見到那顆駭人的頭骨。
「給我睜開眼楮,古殷殷!」那個人影似乎有些動怒了。
她听話地再度張開眼,視線慢慢地聚焦,這才看清眼前的人影。
「治主子?’她重重地吁了一口氣,幾乎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