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破雲額上帶疤、凶狠難惹,看起來就像壞人中的壞人,充斥牛鬼蛇神的酒色產業,在他手下管理得有條有理,方流墨更是樂得專心當他的逍遙貴公子。
又因為,龍破雲總是恭恭敬敬的稱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地下頭頭為「無硯大爺」,因此,一人之下的龍破雲便被眾人尊稱為「龍二爺」。
這會兒,落跑好幾個月、沒回南方坐鎮的方流墨——也就是無硯,正意興闌珊地坐在無硯行館里批公文。
「無硯大爺。」龍二爺恭敬的將手上「一團東西」呈到方流墨的大腿上。
「你撿了什麼東西回來?」回到南方地盤後,蒙上臉的方流墨瞪著腿上眼熟的「東西」。
「那是嵐芷姑娘,你早上才見過的。」龍二爺挑挑眉。
「我知道,我只是叫你保護她,干麼把她帶回來?」方流墨不耐煩地問。
「她讓人給打劫了,受了些傷。我認為,身為大夫的你會想親眼看看她。」龍破雲淡漠的說。
「受傷?不早說!」方流墨大吃一驚,立即抱起林嵐芷,直奔內室。
「幫我備藥,還有,叫如蓮準備吃食過來。」焦急的聲音從遠方傳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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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斜,橙色余暉從窗口照進,映得滿室溫暖金黃。
「呃……」林嵐芷全身酸痛的輾轉醒來,一會兒之後,發現自己睡在一間雅致的房里,身下是許久沒有躺過的軟褥。
一瞬間,她還以為她正在做著美夢。
自從離開林家莊以後,她就不曾睡過柔軟有榻的床。
不過,她不會自欺欺人,現實很快的回到腦中。林嵐芷警戒的半抬起身子,這個動作仿佛牽動了所有受傷的肌肉,疼得她立即又倒了回去,眼角還迸出了兩滴晶瑩的淚珠。
「好疼……」她忍不住申吟一聲。
那幾個混混下手不輕,這身皮肉肯定要痛上好幾天。
「你醒了?」正在她掙扎的當兒,在桌旁坐了一個黑衣人,背對著她,不疾不徐地倒著酒喝著。
林嵐芷心驚的轉頭望向黑衣人。
「你……是誰?」她防備地看著他的背影。
從她的方向,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臉,但是……這背、這肩……怎麼有絲眼熟?
黑衣人沒有回答她,自顧自放下酒杯,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你……你要去哪兒?啊……」以為他要離開,林嵐芷不知為何的心慌了,忘了身上的傷,慌張的想起身。
接著,一股劇疼襲得她白了唇。她緊咬著下唇,小心的躺平,努力不讓申吟再逸出口。
黑衣人沒有理會她,徑自走到門口,開口向外頭的人低聲吩咐了幾句之後,又關上門走了回來。
一回頭,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正面」。
「你……」看是清楚的看到了,有看卻等于沒看到!
黑衣人上半部的臉孔,全覆在一片黑色絲緞制成的精細面罩之下,只有似笑非笑的唇形和一雙深潭一般的黑眸露了出來。
她不自覺的皺眉。那抹笑和那雙眼,有些莫名的刺眼。
「嵐芷姑娘,你身上的傷不輕,最好不要亂動。」黑衣人看了一眼,在桌旁又坐了下來,繼續喝他的酒。
林嵐芷一听,驚恐的睜大了雙眼。「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誰?」而且,他怎會知道她一身小乞兒裝扮下、那女兒身的秘密?
「在下無硯,無名小三個。」心知她的惶恐,黑衣人悠哉地舉杯向她做了一個敬酒的動作。面罩下的唇角微微牽動,看得出來他在笑。
這一笑,讓林嵐芷危機意識大起,再也躺不住,忍著全身的痛,拼了命硬是慢慢地坐起來。
盯著她一臉痛楚、艱困萬分的向床內緩緩蠕動,努力拉大他們之間的距離,無硯袖手旁觀,不但沒有幫忙的意思,反而戲謔的回以嘲弄。「別緊張,現在你一身膏藥味,左臉也腫了一大片,沒有人會想踫你。」
嘖!連他的講話方式,怎麼都讓她熟悉得有些厭惡?林嵐芷對他嘲弄的話蹙起了彎細的眉頭。
還來不及深入思考,門上響起兩聲剝啄聲。
「爺,您要的東西,如蓮給您端來了。」柔細的嗓音在門外揚起。
「送進來。」
一位身著翠衣的姑娘推開門,端著一盤吃食進來。她動作輕巧的將兩副碗筷和菜肴布置于桌上。「爺,還有吩咐嗎?」
「龍破雲人呢?」無硯問道。
「龍二爺去例行視察了。」如蓮淺淺地笑著,眼光有意無意的移向在床上瑟縮成一團的林嵐芷。
「如果回來了,請他來見我。」無硯向前跨一步,巧妙的擋住如蓮的視線,低沉的嗓音透出一些不悅。
他的不悅不是針對龍破雲,而是如蓮。
「我知道了。」如蓮注意到他暗惱的情緒,掩嘴輕笑的收回視線。
「看夠了吧?下去。」他不喜歡如蓮洞察一切的目光,口氣很硬的開口趕她。
如蓮絲毫不以為意,帶著笑點了點頭,順從的轉身走向門口,關上門之前從容的說︰「爺,不要嚇壞了人家姑娘。」
無硯怒目掃向門口,如蓮調皮的關上門,清鈴般的笑聲越飄越遠。
林嵐芷拉著棉被緊裹著,只露出一雙晶亮骨碌的圓眸,從頭到尾沉默的觀察他們兩人。
方才那個名叫如蓮的姑娘,氣質溫婉,人如其名。從他們兩人相處的氣氛看來,黑衣人和這如蓮姑娘肯定交情匪淺,完全不似主僕關系。
她有些好奇他們的關系,隨即打消自己無聊的念頭。
人家有什麼關系和她何干?現下最迫切的問題是,這個叫無硯的人,對她到底有沒有惡意?
另外,她想起一個名字。「將我送來這兒的,是你們口中的龍二爺?」她想起那個額上帶疤的男人。
「沒錯,他叫龍破雲,額上帶著一道酷酷的疤,是個大冰塊,卻迷死了一大堆姑娘家。」黑緞面罩下的嘴唇微微彎起。
「我對他沒興趣,不必介紹。」林嵐芷沒好氣的翻翻白眼,那人的名字才不是重點。「是你要見我?」昏迷前,她記得那龍二爺親口告訴她說,有人要見她。
「沒錯。」無硯站在桌邊彎腰檢視菜色,心不在焉地回答她。
「我與你素不相識,你為什麼要見我?而且既然將我擄來,卻又不以真面目示人,你到底有何居心?」林嵐芷充滿防備的冷下臉質問。
無硯一听,從容的直起身子,轉頭和林嵐芷跳動火焰的晶瑩水眸對望。
「嵐芷姑娘,我並非要擄你,而是救你呀,否則你早就被地痞流氓打死在暗巷里了。早知道你不感激我,我也不用麻煩龍破雲了,他很忙的。」他委屈地撇撇嘴。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明人不說暗話,不要再在我面前裝神秘。」按捺不住的,林嵐芷咬牙切齒的大吼。
她幾乎可以肯定他存心不良。
他將她的心又驚又疑的提到半空中,像只狡猾的貓兒,惡意戲耍著掌中逃月兌無路的獵物。
不料,無硯突然仰天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笑什麼?」林嵐芷更加惱火,她感覺得出來他是真的很愉悅。「我哪里取悅了你?」
「我還以為這兩個月的折磨,已經把你尖銳的性子磨圓了。沒想到你依舊是一團火。」似安慰、似無奈的邊笑邊搖頭。
「你……」林嵐芷為之氣結,只能捏緊身上的棉被,怒瞪著他。一方面也被他語氣中的熟稔搞迷糊了。
他似乎真的了解過去的她。為什麼?他到底是誰?
「你是不是岩葉山莊派來的?」她的心中充滿警戒。想想又不太可能,真要是岩葉山莊的人,怎可能出手救她?